正文 第54章 相思隻在 丁香枝上 豆蔻梢頭(7)(1 / 3)

她邊說邊向皇城中走去,劉勃勃也不再乘車,陪著無雙一路步行向皇城中行去。所到之處,除了侍衛換成了劉勃勃的手下外,宮女太監皆是舊時宮人。

兩朝天子,一世為人,大家相見,不免淒然。

許多宮女太監悄然站在路側,目送著前朝公主經過,無雙卻麵含微笑,似乎全無亡國之痛。

忽見一個年僅七八歲的幼小宮女不知從什麼地方衝了出來,大聲叫道:“公主,皇上和親王公主們都死了,全是因為你,為什麼你還活著?”

劉勃勃皺起眉,揮了揮手,立刻有兩名侍衛抓住那名年幼宮女。

那宮女雖然被拖著向外走,口中仍然叫道:“皇上是菩薩一樣慈悲的人,他們全因公主而死,隻有公主一個人還活著,難道公主不覺得有愧嗎?”

無雙停住腳步,望向那名年幼宮人:“你如何知道先皇是菩薩一樣慈悲的人?”

那宮人道:“我本是長安街上的一名乞丐,皇上出巡之時見到我,他將我帶到宮中,讓我不再受饑寒之苦。我不懂得事理,也沒讀過書,卻也明白知恩圖報的道理。我隻是覺得不服,皇上是公主的親兄長,還有那些死去的親王公主都是公主的至親骨肉,公主你為何要如此殘忍,罔顧他們的生死,一意孤行?天下人都知道他們之死,全是因為公主的固執,隻要公主願意嫁給劉將軍,他們就不會死。”

劉勃勃怒道:“掌她的嘴。”

無雙卻搖了搖頭:“請皇帝陛下念在她年幼無知,饒過她吧!”

劉勃勃皺眉道:“她如此胡言亂語,辱罵於你,我又如何能夠放過她?”

他道:“將這個小丫頭的舌頭割掉,遣至冷宮。”

那小宮女卻全無懼意,反而冷笑道:“就算割了我一個人的舌頭又如何?難道你可以塞住天下的悠悠之口。”

她大張開嘴,伸出舌頭,雙眼緊盯著麵前的侍衛。那侍衛雖然是一個精壯男子,卻也被她的大義凜然弄得有些手足無措。

無雙輕歎道:“皇上是九五至尊,何必與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頭過不去呢?她說得並非全無道理,就算是割了她的舌頭又如何?皇上難道能夠割盡天下人的舌頭嗎?”

劉勃勃呆了呆,頹然歎息,揮揮手道:“算了,把這小丫頭趕出宮去吧!”

那小宮女被人拖著,仍然叫罵不停。無雙目送著她消失在次第的宮宇間,直到連她的聲音也變成宮牆間的回響。她在心裏道,如果皇兄有靈,知道人間尚有人如此感念他,他一定會覺得安慰吧!

第十節

劉勃勃每日催問無雙婚事,無雙總是不置可否。劉勃勃也並不逼迫於她,他知道無雙為人聰慧,個性剛烈,若是一味用強,必然適得其反。

他也不知為何,隻覺得此生的願意有二,其一是成為皇帝,這個願望已經達成,其二便是娶無雙為妻。

他對於無雙是否還是完璧之身,難免心存疑慮,但北方民族本就豪邁,不同漢人那般重視名節,若無雙仍是處子,當然甚佳,就算不是,他也並非十分介意。

但他卻有一種奇異的預感,終他一生,都不能娶無雙為妻。

就連登基稱帝這樣的大事,他亦能舉重若輕,深謀遠慮,偏偏娶一個女子這樣的小事,他卻全無把握。

無雙已經在他的掌握之中,皇城皆是他的侍衛,無雙是萬萬逃不出皇城。無雙分明是主動送羊入虎口,他卻完全不知無雙的用意何在。

這樣拖了些時日,無雙忽然提到姚泓的喪事,她道姚泓客死異鄉,雖然劉裕已經以帝禮安葬,但人誰不想葉落歸根,請劉勃勃在長安城郊為姚泓建立衣冠塚。

無雙的要求,劉勃勃無有不從,便依無雙所請,詔告天下,全國戴孝三日,盛禮安葬姚泓。

他以為無雙隻是對於姚泓之死心存愧疚,又懼外間謠言,想要以此來改變國人對她的看法。

便派人大肆宣揚,言道公主思念已故親人,寢食難安,茶飯不思,以淚洗麵,如今的葬禮也全是公主一力促成。

這葬禮果然鬧地沸沸揚揚,人人都知無雙公主已經回到長安,而且又成了夏國皇帝陛下的座上賓。

人們不免私下議論紛紛,這紅顏果然是禍水,先是許嫁了魏國的拓跋嗣,剛剛離開國境,就遭人劫持,雙雙失蹤,也不知失蹤期間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回到長安後,又引來了南方的晉國,弄至國破家亡,姚氏宗人死亡殆盡。現在卻依附上了夏國新帝。

言語間難免汙言穢語,公主雖然高貴,卻也是一個人盡可夫的淫娃蕩婦。坊間的妓女是接待販夫走卒,她則是接待各國權貴。

流言便是這樣一件東西,無孔不入,日行千裏。無論是九重深的宮牆之內,或者是人來人往的市井之中,流言都會隨著空氣傳播。世上或者有名醫可以阻止瘟疫的流傳,卻再也無人能夠阻止流言的擴散。

宮人之中早便有流言紛擾,無雙又怎會不知。她卻隻望這流言越傳得遠越好,隻要破邪能夠聽到流言,就必然會到長安來找她。

她的生命已經無多,齊集八部之光,將其毀滅就是她此生的責任。八部之光盡去,世間便再也無人能夠滅世了。

她也不知這樣做是對還是錯,對與錯,早已經輪不上她選擇,她雖是天下無雙,卻亦是萬般無奈。

葬禮過後,無雙又想起新的伎倆。她在長安城中招開前所未有的盛大法會,齊集天下名僧,將鳩摩羅什翻譯的經卷令人謄寫後交與僧人,命他們四方傳播。

這是師傅生前的夙願,算是無雙能夠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人們便又有了新的流言,無雙公主始終無法消除心中的愧疚之感,所做的一切無非是為了將功抵過,以佛法的力量,彌補她過去所說錯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