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樣。”薛然的聲音有點飄,他向來寡言少語令出如山,這時候話說得絮絮的,頗見茫然。
韓穆揉揉眉角,隻道:“我們心裏有愧,為了給自己開脫,就把小五想得厲害辣手,想著也許有天他會突然出現把我們都給掀翻了,讓我們十倍百倍地吃他當年那些苦,好像這麼想著自己心底裏沒那麼內疚難受,但說到底,小五當年孤零零地被悄悄送走,黑道白道都不會放過他,他從小哪裏吃過半點苦,當時恐怕是躲都不知道去哪兒躲,還病得那麼重……我們真是往死路上在逼他的。”
薛然點頭:“你說得對,我那些想法,都是在給自己開脫,可我真沒想到,再見麵會是這樣,他看著我,眼睛裏亮光都散了,跟我說他認輸了,讓我放過他……”薛然聲音微微顫唞,這麼多年的老大當下來,隻那一刻深覺慘痛無措,一萬句話堵在胸口不知道從何說起,就覺得設想的一萬種可能,每一種都好過現在這種。
廢然一歎,薛然沉聲道:“事已至此,老老實實地承認一句,沒有小五,就沒有現在我們仨的局麵,而我們也就是對不起他,欠他的還都還不上,隻要他一句話,要殺要剮我也都認了!”
韓穆和趙凱都點點頭,韓穆眼中有點異色一閃,有句話差點問出口終究還是咽了下去。
“我看那病房條件也不好,我在明湖附近還有幾處宅子不錯,讓小五住過去好好休養?醫生什麼的都跟去。”薛然道。
“我原本也說過,給小五搬個舒服點的地方,但他現在那狀況經不起折騰,還是醫院裏妥當點。”趙凱解釋。
“也好,我撥筆款子過去,讓他們好生照應多上點心。”薛然邊說邊就要做安排,韓穆按住他的手,“老大,那醫院算是我的產業,你不是要救濟我吧?”
薛然一愣,笑道:“原來還是這麼著,那成,不跟你客套。”
從薛氏出來,韓穆一把將趙凱拽上自己的車,讓司機開出去很遠了,才低聲說了句:“從今天開始,你我輪流去醫院守著小五。”
趙凱悚然一驚:“怎麼回事?”
“不知道,說不上來,但我心裏就是覺得亂,不放心。”韓穆皺眉,是有什麼地方不對?他一直信任自己敏銳的直覺,一定是有什麼地方不對,隻是他還沒有想清楚。
“把可靠的人都集中下,但你我二人必須得有一人在,進不去也得守在外麵。”韓穆重重地在趙凱的肩膀上拍了下。
趙凱有所了悟,“你不放心?”作了個“薛”的口型。
韓穆歎口氣:“就當是我想得太多了吧。”
病房裏,周念遠覺得自己像是死了一次又被迫醒來,眼皮沉重得幾乎睜不開,身上沒有半點力氣,全身上下就沒個舒服地兒。
“醒了?”俞蔚一直在旁邊沒敢走開,見他睫毛忽顫忽顫的,輕聲問道。心想,這男人的眼睫毛可真長,他昏睡時候她可給看仔細了。
周念遠費了很大力氣才睜開眼睛,看到冷口冷麵凶神惡煞的俞蔚這時候瞅著他,臉上表情很是悲催,不禁牽牽嘴角,很輕很輕地說:“你們這是醫院麼?怎麼住進來就像進了鬼門關。”
俞蔚白他一眼,“可不還把您給留在鬼門關麼,不來可能早就過了這關被閻王老子收走了。”
“那敢情好。”周念遠還是很輕很輕地說。
俞蔚不理他,伸手摸摸他的額頭,還是滾燙,蹙眉問:“很難受吧?”
周念遠搖搖頭,實在沒有力氣,又迷糊睡過去。
再度醒來時候,有清涼的感覺,睜眼看到是俞蔚用棉簽蘸了清水給他輕輕印到嘴唇上,而且水時微溫的,不會冷。
她不是醫生麼,怎麼親手做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