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家阿婆在門前自留地整理花草,牆邊爬滿紫色的小花,這種花遍街都是,算不上稀奇。
花很小,常三朵簇生,其貌並不驚人,卻為白色民居映入一點色彩,不再生硬單調。
阿婆是愛花惜花的人,受她影響,餘男也愛花,她的院子種滿各式花草,隻有這點才看出她不那麼粗糙,有點女性特質。
門前人來人往,路過的鄰居駐足和她打招呼,阿婆笑著答。
草拔完了,阿婆把地上雜草攏起來扔到旁邊的籃子裏,她起身,背弓著,身體直了直,眼前突然湧現無數雪花,刺眼的陽光被放大無數倍。
阿婆身形一晃,耳邊嗡嗡響,像是蟲鳴,她隻分辨出一道驚呼,隨後眼前一黑...
隔壁老胡衝上來,把阿婆背起往屋裏去,邊跑邊喊著她,阿婆氣息微弱沒法回答。
老胡把阿婆放在床榻上,又叫了兩句,隻聽見低低的哼聲,他半跪在床前,扯脖子衝外麵喊了兩嗓子,沒多會兒,一個壯碩的白族女人衝進來,是胡嫂。
她也嚇呆了,“餘阿婆這是怎麼了?”愣怔一瞬,跑去抓起床頭的電話:“快點兒叫阿男和阿陽回來,阿男電話是多少?”
老胡掐住她的人中,回手從自己兜裏掏手機。
阿婆終於清醒了點,她拉住老胡的手,微弱的說:“別嚇壞了男男,打給阿陽吧。”
白振陽當天下午急急趕回來,阿婆其實是低血糖加暴曬才會暈倒,現在已經沒什麼大問題。
她半靠在床上,白振陽坐在床前,柔著聲音勸:“低血糖也是病,不能大意,阿婆,我帶您去醫院檢查一下好不好?我們去大理,我開車,很快就能到。”
阿婆拍拍他的手,笑著說:“老毛病了,幹什麼花那份冤枉錢。”
白振陽拗不過她,給她倒了一杯溫開水,煮了白米粥,裏麵放些紅糖和大棗。
他當晚留下,村子裏睡覺早,不到九點,窗外已經沒有一絲聲音。
白振陽躺在阿婆的旁邊,他從小是阿婆帶大的,小時候想媽媽,阿婆哄著他,唱民謠,哄他入睡。
一下子時光倒退幾十年,白振陽仿佛變回那個小男孩,依偎在她身旁。
阿婆問:“最近工作順利嗎?”
白振陽蜷著身:“挺好的,巡回畫展這月底就能結束,下月要去一趟普林斯頓,參加一個美術展。”
阿婆說:“還記得當年你剛畢業,投出去無數份簡曆都沒有消息,當老師你不願意,作品寄賣在畫廊,卻被人家當成贈品送。”
白振陽閉著眼:“很久以前的事了。”
阿婆問:“那麼,你現在算成功嗎?”
白振陽睜開眼,好半天都沒說話,想到一些事,最後低低的說:“成功了。”
阿婆欣慰道:“成功就好。”
白振陽的手搭在她身上,她握住:“處朋友了嗎?什麼時候領回來給阿婆看看?”
他沉著聲:“沒。”
老人歎了聲“阿婆沒福氣,不知道能不能喝上孫媳茶,如果你當年掙點氣,別再外麵沾花惹草,我男男也許早成孫媳了,說不準...”
“阿婆,你還說這些做什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心裏一痛,打斷話頭,“我新買了房,一共兩層,大的很,前麵有個院子能種花草和蔬菜,離住處幾百米會建大商場,買菜很方便。”他在她肩上蹭了蹭“阿婆,你搬去和我住,順便照顧我好不好?男男也在大理,搬過去,她會時常去看您。”
這些年,他無論身在哪裏,都給阿婆寄了不少錢,餘男也常常帶錢和營養品回來,可老房子從來都是一個樣,沒見添置什麼,現在仍舊燃著過去那種舊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