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桐一聲不吭地衝進了母親的臥室,拽開抽屜,拿出藥瓶,顫抖著雙手擰開小藥瓶那淺黃色的蓋子後,把裏麵的藥全倒了出來,等看清楚手掌心中的幾枚藥丸,章桐的心頓時懸到了嗓子眼兒。她把手中的藥丸放在了桌麵上,又陸續拿出了剩下的所有八個藥瓶子,裏麵的藥也被一一倒了出來。不出所料,如果不是仔細看的話,章桐簡直不敢相信母親服用的竟然是維生素片!最初舅舅開出的處方藥全都是自己親手放進去的,怎麼現在竟然變成了維生素片?難怪母親的反應會變得那麼遲鈍。
“對,是一次搶劫。我妹夫去世後,我妹妹一個人拉扯孩子,日子過得很艱難,但是我妹妹很倔強,一個人工作養孩子。誌剛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尤其是得了這個毛病以後;他又很自卑,很不合群,我沒有兒子,就把家傳的手藝傳給了他,也算是個謀生的手段。本指望他們一家從此平平安安地過日子,可是,九年前一個隆冬的晚上,我妹妹下夜班,結果遇到了劫匪,我妹妹被連刺八刀,死在了大街上。但是當我從警察那裏得到消息後趕到醫院時,她的遺體已經被誌剛領走了,從此我就很少見到這個孩子了。不過……”老人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過什麼?”劉春曉緊接著問道。
老人猶豫了,他想了想:“我至今都不知道我妹妹葬在哪兒!”
王亞楠隨即追問:“您還有您妹妹的相片嗎?年輕時候的!”
老人點點頭:“你們等一下,我去找找!”
等待的時間總是格外漫長,王亞楠焦急地在客廳裏走來走去。
“我說,王隊,你坐一下吧,人家丁教授年紀大了,手腳不太靈活,找東西自然會慢一點兒。” 劉春曉簡直快被王亞楠來回踱步給晃暈了。
王亞楠一瞪眼:“你和小桐一樣,叫我‘亞楠’吧,這樣我聽著舒服。‘王隊’是我的下屬叫的,我們平級,你不用拍我馬屁!”
劉春曉一咧嘴,沒再吱聲。
“讓你們兩位久等了,這些都是老照片,有些陳舊了。”丁教授捧著兩大本發黃的相冊走了出來。
打開相冊,仿佛掀開了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王亞楠很快就認出了相片中那個年輕苗條梳著兩條長辮子的女人。她伸手指著那個女人抬頭問道:“丁教授,這就是您妹妹年輕的時候?”
“對,這張是她十八歲時候照的。我妹妹小我二十一歲,我父親六十歲的時候有了她。我們兄妹兩個年齡差距很大。”丁教授淡淡地一笑。
“她去世的時候多大年齡?”
“還差三天就是39歲,但是活著的時候一點都看不出她的年齡,她很愛美!”
王亞楠緊緊地盯著相片中的年輕女人:“丁教授,您確信現在還沒有找到您妹妹的安葬地嗎?”
“我後來問過誌剛,他說海葬了,因為沒有錢買墓地。”
離開丁教授家以後,在回公安局的路上,劉春曉突然說道:“王隊,哦,不,亞楠,我有一個朋友是民政局的,他們那邊有咱們天長市的殯葬記錄,最早可以查到二十年前。我上周曾經聽他說起過這件事。”
“那太好了,我來開車,你馬上給他打電話。”說著,王亞楠從口袋裏掏出了那張臨走時問丁教授要的寫有黃誌剛母親的姓名和死亡時間的紙,遞給了劉春曉,“你現在就打,別耽誤了!”
劉春曉把車停在了路邊,和王亞楠交換了座位。
第二天一大早,看著母親在廚房裏忙進忙出的樣子,就好像昨晚的變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樣。章桐臨出門時不放心地走回母親的房間,打開床頭櫃的小抽屜,再一次清點了一下裏麵的那幾枚藥丸,等到確信數目正確無疑了,她這才和母親打了聲招呼,離開了家。
在經過舅舅家樓棟門口時,和早起鍛煉的舅舅不期而遇,章桐想起了父親遺書的內容,腳步有些猶豫。
“桐桐,怎麼了?你媽今天又不對了嗎?”
章桐搖了搖頭:“沒有,舅舅,你別擔心。我媽今天還好,昨天你的藥應該是起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