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的聲音卻像卡掉的磁帶一樣斷了,安彌恍惚的睜開被溫熱的血濺到的眼睛,目光穿過那群人的腿部,和依依的呆滯的視線對上,她整個人都被按在地上,睜大了眼睛看著這邊,眼淚不停的湧出來,她呆滯的哭泣著,喃喃的念著安彌的名字。
耳邊有人在哭有人在笑,喧囂又熱鬧,可是安彌多心疼啊,他看見依依哭了,也聽見了安紙撕心裂肺的哭聲,可是他不能去安慰,不能去擦掉她們的眼淚,他從來舍不得讓她們難過,他多心疼啊。
現在所看見的房間是陳舊灰暗的顏色,簡單的擺著幾樣家具,他的書桌已經很舊了,房間裏的血跡也都被水泥掩蓋幹淨。
這麼看起來,好像什麼都過去了。
可是怎麼會都過去了呢?
即使他可以這麼若無其事的繼續站在這裏,即使他可以刻意忘記自己經受的痛苦,可是怎麼能都過去了呢?他還可以聽見依依的慘叫聲,被扼住了喉嚨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的看她的血落在他的臉上,死不瞑目的眼睛裝滿了空洞。他還可以聽見安紙充滿怨毒的詛咒,他著急的伸出手去拉,可是安紙看不見他也觸碰不到他,他那麼驚惶那麼焦灼的去拉,可是安紙的手還是從他的手邊落了下去,開出一朵沾滿了罪惡的血色花。
仇恨在燒,在胸腔裏腐蝕了他堅守的一切。
什麼都沒有了,他所在乎的一切都沒有了!
他是多努力的從地獄爬回來啊,可是仍舊救不了走向死亡的安紙和依依。
怎麼可以這麼無能為力……
黑色的氣體絲絲縷縷的纏繞在了安彌的指尖,順著手臂蔓延而上,門外有白色的霧氣沿著地表蔓延而進,似有血光閃過,霧氣在觸及安彌時瞬間變得渾濁。
安彌的臉開始慘白,露出衣物外的皮膚浮現一種極淡的青,從橫交錯的浮現在皮膚上麵,如同一個撕碎了又被強行縫補起來的布偶。
黑霧繚繞著,安彌那雙總是清明的黑眸突然蔓出一縷紅,極大的怨氣鋪陳而就的黑霧瞬間扭曲起來,空氣中響起了一種尖細的叫聲,然後從安彌身上圍繞的霧氣開始變得暗紅,如同被強行渲染一般,那塊暗紅飛快的順著霧氣以安彌為圓心擴散開來,原本為白色的霧氣也被染成暗紅。
猶如薔薇飛快的生長,帶刺的藤曼渲染一切怨憎。
“……哥哥。”忽然一個聲音飄渺的傳來,垂著頭站在床邊的安彌像被驚醒一般抬起頭看向聲源處。
聲音從門外傳來,可是門外沒有任何人。
“安紙!”安彌朝門外走去,已經變成暗紅的霧氣在走廊裏升騰到半人高,安彌沒有看到安紙,也沒有看到被他留在走廊的綱吉。
“……哥哥。”又是一個聲音,安彌卻飛快的抓住了聲源而跑去,他沿著走廊跑進了電梯間,之前不知是故障還是停電而沒有反應的電梯突然亮起了顯示屏,像是有人按開了電梯一樣打開了電梯門,裏麵暖色的燈光照出來,一隻原本靠在電梯門上的手骨也隨之落了出來。
電梯裏滿是暗色的血跡,噴濺得到處都是,裏麵有很多人……準確的說是很多人骨,堆得高高的,白骨外還都穿著統一的黑色稠衣,他們被堆積在裏麵,還隱約能看見壓在人骨下的斧頭。
到了時限之後,電梯門又自動關閉,隻見原本碰到什麼就會停止關閉重新打開的電梯門,在夾到那段森森白骨時毫不留情的碾壓了過去,那段白骨手臂生生被夾斷了一半留在外麵。
安彌就站在電梯外麵看著電梯門關上,那電梯開始飛快的降落,隻見電梯上血紅的樓層顯示屏以十分快的速度變化著,安彌同時也聽見了電梯內部飛快的運作聲,電梯猶如失控般落了下去,隻是落到了一樓也沒有停下來,安彌看見電梯上的數字在降到一樓時,接下來飛快的變成了-1,-2……直到-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