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清荷前腳才走,那送飯的漢子立刻便步了進來,臉上帶著奇異的表情,衝著王撿嘿嘿一笑,道:“你今日吃飽喝足,不用再勞煩我送飯了吧?”
王撿回過神來,隨口答道:“不用了。”那漢子上下打量王撿一陣,隨後鎖上鐵柵欄自行離去。
這晚,王撿躺在草堆中,輾轉難眠,整個腦海中全是楊清荷的倩影。他始終想不明白一件事,便是楊清荷為何會如此對待自己這個被抓來做苦役的下人?
他一麵想著心事,一麵又盼著每天都能這樣與楊清荷見麵,聽她講話說笑。不知為何,隻要一想到楊清荷,他心頭便會湧起一陣甜蜜難言之意,這感覺讓他飄飄然如在雲端。特別是知曉楊清荷明日還會再來,更是興奮莫名,那裏還有一絲困意。
他獨個在此癡癡積思之時,楊清荷又何嚐不是同樣的心思。此時,她正躺在一張溫暖而舒適的軟榻之上,殊無半點睡意。
那日,她在屋中呆得氣悶,便出了門,信步在蜀西分壇內四處閑逛,不知不覺便來到關押下人的所在。她瞧見那一間間有如牢房般的低矮房屋,心頭甚感厭惡,正要離去,忽聽得前方一間屋內,傳出幾聲慘哼。她聽聞那慘呼聲甚是稚嫩,好奇之下,便走上前去,瞧見兩個大人正在欺負一個與她一般年紀的少年。那少年生得十分瘦弱,但一臉堅毅之色,尤其那一對大大的雙目,流露出痛苦與孤傲並存的眼神。她一眼見到那眼神,靜如止水的心忽然起了漣漪,急忙大喝止起來。
她救下那少年,並與他交談,見那少年甚是可憐,便叫人請來大夫給他醫治,不知怎的,便對那少年起了好感。後來幾天,她每每一人獨處之時,那少年大大的雙目又會在心頭浮現。她叫廚房弄了些吃食,去看那少年,見他傷勢好了許多,精神漸佳,便和他說了許多的話,那少年說:“你穿著這身紫色衣裳,真好看。”她心裏開心極了……
她睡在榻上,心頭老是想著王撿,暗自說道:“我這是怎麼了呀?他有什麼好的,哼!又髒又臭,我才不要去想他呢。”她心下這樣說著,但腦海中仍是王撿那揮之不去影子。如此一夜輾轉反側,直到黎明時分方才睡去。
王撿夜不能寐,日上三竿之時卻睡得正香,朦朧中好像聽得有開門之聲,他一驚而醒,見平日送飯那漢子打開外門,送來一日的飯食。他見時辰已近正午,想著過不一會,楊清荷又將提著一籃美食來探望自己,心下隻覺美滋滋的。
不料這一等就是幾個時辰,眼看著天色慢慢暗下,卻始終不見楊清荷的蹤影,他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暗自尋思:“她今日定然有些要緊之事,因此沒來,明日肯定要來的!”
此後一連數日,王撿除了吃飯睡覺之外,整日便仰著頭緊瞪著外間那扇門。屋外稍微有些風吹草動之聲,他心頭便怦怦直跳,但盼來的隻有失望與惆悵,楊清荷始終未有再來。他心中悲傷失落,想了無數楊清荷不來的理由安慰自己,但仍不能緩解內心日勝一日的憂思。
等到第七日上,見楊清荷仍未出現,暗想:“她定然已跟著爹爹離開了此地,唉!不知今後還能否與她再行相見?”
如今他傷勢漸愈,已可慢慢行走了。這天,他在這屋內來回踱步,見那斷骨處已可乘力,正自欣慰,忽聽門外有人輕輕敲了敲門,他急步上前,低聲道:“是誰?”
門外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我是楊小組身邊的丫頭,給您帶話來的。”
王撿聞言大喜過望,連忙問道:“是楊姑娘叫你來的麼?”
那女子答道:“正是。楊小姐讓我來告訴你,她沒來看你,是因為此事被她爹爹知道了,她爹爹不許她與你來往,每日派人盯著她,不準她獨自出門,還整日整日的逼著她練劍練功。她與她爹爹已於昨日離此而去,她臨走前讓我告訴你,說她多則一年、少則數月就可重回此地,讓你在此安心養傷。她還說……對你甚是想念。”話音至此而沒,隻聽到一陣腳步聲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