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哼哼:“看什麼看,繼續扇。”
蘇十一默默地繼續扇,扇著扇著,她的臉色忽地青了起來。
空氣裏原本彌漫著的清新藥香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用語言無法描述出來的惡臭。
那惡臭,比之三年沉積的臭水溝,比之幾月風幹忽被攪動的一坨翔……有過之而無不及之處。
這老頭剛剛在藥罐裏扔了什麼!
仿佛聽到了她內心的咆哮,藥王拍拍衣服坐到一旁,淡淡道:“剛剛加的,是撇條。”
“撇條?”什麼藥材?
藥王麵無表情,唇邊卻露出一絲難以覺察的奸詐:“老夫養了一隻驢,前不久剛去了,這是它彌留之際留下來的最後一點排泄物。”
也就是說……
蘇十一吸吸鼻子,呆呆看著藥罐,想到這是楚弈要喝的,忽然……有點扇不下去了。
藥王攏著袖子,翻翻眼皮,拖長聲調:“……養出來的黑果。”
……
蘇十一暗暗警告自己要尊老愛幼,默默地將八榮八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中學生守則背了幾遍,才擠出一個笑容,謙和地問:“黑果?”
“哦,大衍可能沒這玩意,祁淵才有。黑果沒什麼入藥價值,就是臭,你也可以叫它臭果。”
尼瑪你和楚弈什麼仇什麼怨!
“藥王前輩,您能先紆尊降貴一下,替晚輩熬熬藥嗎?”蘇十一揉揉額角,突然想起來廚房的初衷,小心翼翼地看向藥王。
藥王閉目養神,不理會她。
蘇十一毫不氣餒,繼續道:“楚弈還餓著……”
“餓了多久?”
“快有一天了……”
“繼續餓著。”
“嘎?”
藥王不耐煩地揮揮手:“喝完藥了才能進食。”
老頭你就不能一次把話說完麼!
蘇十一內心的大草原中愉快地奔騰過一萬匹羊駝神獸,忍了忍,回過頭繼續扇爐子,扇了會兒,又想到一件事。
“藥王前輩,我能再問一句話嗎……”
“不能。”
蘇十一的額上青筋亂蹦,無視他的話:“您此次救楚弈……要收銀子嗎?”
藥王睜開眼,目光詫異地看向她:“自然要,老夫又不是喝西北風的。你沒聽說過,老夫出手,必得千金?”
看看蘇十一一臉吞了蒼蠅的神情,老頭忍不住皺眉:“再怎麼說那小子也是大衍的攝政王吧,難道連區區千金都拿不出來?”
“當然拿得出來!”蘇十一連忙維護楚弈,說完,幹咳兩聲,又弱氣下來,尷尬地嘿嘿笑,“……可是,我和他上山時,一兩銀子也沒帶,現在身無分文……”
藥王的目光冷電似的,劈裏啪啦地掃了她一眼,也跟著皮笑肉不笑:“嘿嘿。”
蘇十一抖了抖,欲哭無淚。
上雪山時帶著幹糧就已經夠嗆了,怎麼可能還帶銀子那種累贅。而且,此番兩人趕來祁淵,確實也沒帶多少錢物。
蘇十一和楚弈,真的沒想到要帶銀子……
她平日裏不怎麼買東西,身上能帶著幾兩碎銀都算不錯的了。
後麵那位爺就更別說了,身居高位,哪裏有花錢的地方?而且他平日裏也不會學著話本子裏的主角微服出宮,體察民情,更不會去逛|窯|子,根本就不會隨身攜帶銀兩。
偷偷看了眼藥王的臉色,蘇十一毛骨悚然,連忙一扔蒲扇,跑過去給他捶背捏肩,腆著臉笑:“俗話說,醫者父母心,前輩你可別把我們扔出穀,會死人的,真的……”
藥王被她的動作嚇到,又好氣又好笑,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得了得了,算你們欠老夫一筆,少羅嗦,唾沫星子都飛藥罐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