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大哥說。」

「多大點事,我這手藝又不花錢,咱們兄弟你跟我算這個。玻璃我家就有,我看這東西得一張木板,其它木頭用邊角料就成。灶台用純鐵皮包起來,不然溫度一高木頭容易失火。」

「爸,咱們家打大衣櫥的時候,不是剩下兩截板子,我看那大小也夠。」

王繼周比劃下長短,王繼全連連點頭:「夠了,足夠了。這東西省事,反正咱們村也通了電,我晚上做,不出十天就能出來。」

王繼周還想拒絕,王曼甜甜一笑:「謝謝叔,你跟超超一樣好。」

王繼全爽朗一笑,指著前麵說:「到了,等會曼曼別亂開口,不然奶奶訓你,我們倆可攔不住。」

王曼似搖頭似點頭,她又不是小孩子。上輩子混社會,尤其是剛出校園那會,她被主管訓成孫子的次數還少?

她已經想明白,別人說再難聽,再憋屈都沒事。她一個大活人,全數反擊回去就是。

「大哥、二哥來了,快屋裡坐。」

三人進門,王曼就見一燙髮的女人坐在櫃檯後麵,拿著一本小學生練習冊,正撥弄著算盤。這便是她的小嬸,泉水村幼兒園唯一的老師周春娟。

似乎沒看到三人,她扯起嗓子吆喝:「繼民,你當咱們家是開救濟站的,都大半個月兩封掛麵錢還不給。鋪子這麼大,一家五口吃喝拉撒睡,怎麼能大手大腳。」

「當著大哥麵說什麼呢,他還能不給錢?」

「你怎麼不早說,壞事全都讓我攤了。大哥二哥聽到,這會指不定想我多摳門。」

王繼周麵色尷尬的往衣兜裡掏,王曼怎麼聽不出這對夫妻打的機鋒,站在最後邊她小聲說道:「爸,你上次來給爺爺送藥錢,小嬸不是說提貨缺錢,就先借過去用。」

她聲音雖小,可王繼民夫婦卻聽得清清楚楚。門簾後麵咳嗽聲響起,老太太顫顫巍巍的走出來:「他是你弟弟,幫襯下又能怎麼樣,繼周還算這麼清楚,故意來賒掛麵?」

王繼周臉漲紅:「娘,我這陣手頭緊。」

老太太走過來,周春娟忙去扶,踮起小腳她指著王繼周的鼻子罵道:「反了天,我說話你都敢頂罪!你們家日子不寬裕怪得了誰,你管不住自己媳婦,任由她狂花錢。咱們泉水村比你們家日子好的海了去,有誰肯費那麼多錢去找市裡的人打大衣櫥。」

王繼全忙勸道:「娘,你消消氣。」

「繼全還替他說話,看不上你這親兄弟的木工,跑到市裡把錢撒光再回來哭窮,你說他什麼玩意兒!」

老太太老式藍黑色布袍下全身顫唞著,眼眶因為憤怒而擠三角形,配上趴鼻翼兩端的法令紋和薄唇,當真像極了安徒生童話中的森林女巫。

裡麵劇烈的咳嗽聲傳來,伴隨著吐痰,而後沙啞的嗓音嘶喊道:「都進來。」

王曼掀開簾子,隻聞到一股濃濃的黴味,炕上就一床褥子,顯然老太太不跟他一起睡。褥子上躺著一個瘦成幹的老頭,正是她近二十年未見的爺爺。他年輕時肺就不好,三十來歲轉成癆咳,也就是今天所說的肺結核。當時老太太剛生下王繼民,自然離不開他,千求百求去鄰村找來中醫為他續命。

等過兩年,鏈黴素和雷米封終於普及到泉水村,也把他從死亡線上拉過來。但也隻是拉過來,多年用藥下來他肺部殘留些耐藥菌株,還有肺結核引起的弱病,注定他這輩子離不開鏈黴素和補藥。鏈黴素還算便宜,但那補藥絕對是無底洞。

「繼周去給我買藥,下午之前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