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們也從這裏過,要不要吃完飯去方圓天地看看?雖然你和淩少說好的是讓他去主持收購後的業務,不過……照我們以後的開發計劃來看,了解一下方圓天地的業務也是好的。況且方圓天地也算是方家少爺和晚晚這麼多年的心血……”
“夠了!”顧鋒寒不客氣地截斷孟涵的話,他何嚐不知道孟涵不過是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提醒他方非盡現在和蘇晚正是蜜裏調油如膠似漆,偏偏他明明知道她的這些小把戲,卻仍然忍不住為此一次又一次地動怒。
看看也好,他倒要看看方家那個敗家子,有什麼值得她這樣賣命,有什麼值得她一去不返,有什麼能讓她把他拋之腦後,再無音訊!
七年的時間,他和她認得七年,她竟能這樣瀟灑地揮一揮手,毫無留戀地從他的生命裏抽身而出。
走進信實大廈三十二麵玻璃棱柱裏的電梯,蘇晚還有些許恍惚,已經過了午餐的時間了,信實大廈四處都靜悄悄的,從玻璃棱柱裏現在隻看得到四麵更恢宏更高大的建築,鱗次節比,各有風情,隻不過……都不是她的那杯茶罷了。
向外看到的是這個城市日新月異的見證,向內看到的是寫字樓裏伏案埋頭認真工作的都市人,蘇晚一手撐住電梯裏的扶手,不得不認真地思考一下自己的未來。
她該到哪裏去?
一片茫然之後,她才意識到,這五年以來,與其說是她和方非盡辛辛苦苦打下方圓天地的基石,不如說是方圓天地給了她一個遮風擋雨的殼。脫了這層殼,她便好像是裸露在風吹雨淋之中,風吹過來是一陣痛,雨淋過來是另一陣痛,她好像一直都在逃避些什麼,而方非盡給了她一個最好的避風港——方圓天地。
我在逃避什麼?
蘇晚喃喃自問,卻無法給出一個答案,也許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在逃避的,隻是不肯去麵對罷了。她自欺欺人的說自己是忘了這些,其實不是,就像那個拿著樹葉擋住自己眼睛的古人,以為他看不到別人,別人便也看不到他了。其實不是——別人也知道她在逃避,她自己卻一次又一次的麻醉自己,說自己早已放下過去的一切,早已放下……那個在世外桃源和江上白相遇的瑰麗的夢……
無論什麼時候,回憶起和江上白的相遇,她都覺得那相遇如同一個瑰麗的夢,一個在世外桃源發生的,不沾人間煙火的夢。
江上白曾經指著她從鎮上租來的言情小說的書名問她:“你是不是看著這個名字,覺得特別有感覺?”蘇晚當時看的是《在水一方》,聽了這句話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像蘇晚迷戀張愛玲的時候,江上白在一旁斜睨了她一眼,怪腔怪調地嘲笑她女孩子的幼稚:“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
可事實就是這樣,如果時光永遠停留在那無涯荒野中的一刻,那將是多麼美好且永恒的畫麵。
江上白站在流水小橋之上,略有些瘦削的身影孤立在沒有欄杆的石板橋上,顯得格外蕭索落寞,蘇晚斜挎著大大的布包,從橋的另一頭回來,看見一個近乎形銷骨立的少年站在石板橋突兀伸出的一塊石板上,蘇晚一邊朝他揮著手一邊跑過來:“喂——”
江上白置若罔聞,偏過頭看見一個穿著素白裙子的女孩朝他揮著手跑過來,他確信並不認得她,斜斜地瞥了一眼,又轉過頭去。蘇晚一邊小跑過來一邊衝著他揮手:“那裏很危險的,小心掉下去了……”
跑到他跟前的時候,蘇晚微微有些愣住:“你是誰,我怎麼不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