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區的氛圍也還不錯,總的來說是高效,蘇晚這裏的事情也是馬不停蹄地輪軸轉,柚縣的風土人情、夢澤鎮的佛寺道觀,都是需要細細考量的,周二的下午她才和幾個原生態方麵的專家開完會,坐下來倒了杯茶還沒來得及喝,電話又響了,一看號碼是個外地號碼,不由得有些奇怪。
“喂,你好,請問找哪位?”
“晚晚,是我,”那個聲音曾經是很熟悉的,即使五年過去了,依然在她腦海裏,刻下清晰的線條。
她記得五年前,從費城準備回婺城之前,在北京做短暫的停留,彼時她和他還在冷戰僵持中,晚上吃飯的時候他說第二天陪她一起回柚縣辦喪事,她賭氣仍是不肯,他溫言勸她,說阿婆的喪事要緊,她一個人處理起來怕是難得很。
其實那時候已經吵得疲了,有點精疲力盡的感覺,他提到阿婆,更是在她已軟弱的防線上打開一個溫柔的缺口,她有點遲疑,差點就要答應下來,隻是拉不下麵子,“你讓我考慮一下。”
夜裏輾轉難眠,房門上響起兩聲輕叩,“晚晚,是我。”
孟涵彼時的聲音比現在柔婉許多,她穿著睡衣在她門口,瑟瑟的模樣,讓她無法硬起心腸來責怪她,“對不起,晚晚,對不起……”
“晚晚,你怪我罵我都好,你不要這樣對Francis,他是真的很愛你,你不肯讓他和你一起回去處理你阿婆的喪事,他從費城到現在,一直都悶悶不樂。都是我不好,弄成現在這個樣子,晚晚你要怪就怪我好不好?”
酒店走廊裏的燈散著幽白的光,襯得她雙眼朦朧:“他那天喝醉了酒,我知道你們感情已經很深了,他都向你求婚了。可是你那麼猶豫,他傷心得不得了,還不停地問我你還有什麼喜好是他不知道的,我真不知道怎麼跟你形容他當時傷心的樣子,連我這個看的人心都碎了……怪隻怪我那天晚上鬼迷了心竅,千錯萬錯都是我一個人的,我知道他看不上我,要是……要是你還因為這個,不肯讓他和你一起回去……”
“他肯定會恨死我的,”她抓著她睡衣的袖子,淚水打在她的手背上,滴滴冰涼:“我知道他這幾天都恨著我,他以為我是故意讓你知道的,晚晚,我長這麼大,就你這麼一個真心實意的朋友,我真不是故意的……那天晚上……後來酒醒了我就後悔死了,他也知道錯了,一大早就出去買禮物慶祝你presentation過關,這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我沒想到你那麼快就回來了……”
蘇晚無力地倚在門邊,滿腦子裏晃的都是那天早上孟涵一個人躲著洗床單的畫麵,床單上的暗色血跡,如淬著毒的匕首,一刀一刀地紮在她的心上。
她隻聽見自己有點虛弱的聲音:“哦,Angela,請問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照我們的計劃,平安夜那天有個比較大的酒會,一來是慶祝銀河和淩厲落戶婺城,二來柚縣這個項目的一期方案發布會也是在這一天,算是起個宣傳作用。本來這件事是我在跟進的,不過這邊老爺子最近身體不大好,光請醫生和護士看著也不大放心,恐怕我一時趕不回去,現在離聖誕節時間也不多了,我想你在婺城呆的時間長,不如你幫忙跟進一下?”
蘇晚看了看桌上記著的備忘錄,時間是能擠出來,隻是這樣的事情顯然是吃力不討好的活,可不接也不行——總不能讓她為了這樣一樁事情,去找顧鋒寒說她不願意做孟涵指派給她的活吧?
“把你之前已經跟進到的地方傳給我一下吧,我看看如果有什麼問題再聯係你,”蘇晚無奈地在備忘錄上又加上一項,接下來之後又有點窩火,孟涵這唱的是哪一出呀?
打電話給行政那邊,才知道問題主要出在訂酒店這一項上,銀河規模雖大,到了婺城總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好在這本是她的強項,在方圓天地做了這麼幾年,婺城大大小小的酒店,她閉著眼睛也不會走錯一個拐彎。行政部門的要求是不怕花錢,隻要規格夠高,照著這樣的要求,打了個電話去本市素以奢華出名的香城大酒店,下了班之後她又去實地考察,確認平安夜前後的幾天不會征作其他用途,保證到時有足夠的時間布置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