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鋒寒一愣,臉色煞白,嘴唇微微動了動,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蘇晚看他這個樣子,笑得越發肆意起來:“不敢說嗎?我和你認識了七年,你連自己姓什麼叫什麼都沒有告訴過我,我去商學院查江上白的名字,別人告訴我說賓大商學院隻有一個姓顧的中國學生,而且在一個月之前退學了……你知不知道那個時候別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著我,好像我的男朋友是一個騙子,好像我是一個被無情拋棄的女人,我越辯解越顯得我有多可笑。那個時候我還以為是沃頓學院的職員狗眼看人低,我怎麼會想到……我認識了七年的人,根本一直就在騙我!他姓什麼,他叫什麼,他從哪裏來?我竟然一丁點兒也不知道!”
他詫異地看著她,似乎完全不敢相信她說的話:“你去找過我?”
蘇晚站在石橋上,叉著腰,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嘲諷地說道:“我和你一樣,當年怎麼就瞎了眼!”
“你去找過我?什麼時候?”
“十月份。”
“那三個月你和誰在一起?”
蘇晚低下頭沒有回答,一陣沉默之後顧鋒寒輕歎了一口氣:“算了,我真不想在這個地方和你吵架。”
“你以為我想?”
“晚晚,咱們別這樣。”他抬起頭來,眼中滿是無奈和悲哀,這樣的神情讓蘇晚無法再說出一句言不由衷的話。他們便這樣一個站在橋上,一個站在水中,盈盈一水,卻已是銀漢迢迢。
“上來吧,天冷容易感冒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冒出這樣一句,聲音低得她自己都聽不清,顧鋒寒隻是站在水中,冬天柚河水淺,隻漫過了膝蓋,他一動也不動,隻是看著她。蘇晚拿他沒辦法,又不忍心讓他繼續泡在水裏,為難地望著他,“好了好了,我又不是怪你,我隻是……憋在心裏好多年,不知道為什麼。”
“這就是我當年不願意你出國的原因。”
蘇晚不解地看著他,顧鋒寒自嘲地笑笑:“你還記得我們在賓大的電影院看花樣年華嗎?”
“你說有秘密要告訴我,我也有秘密告訴你。我準備在吳哥窟告訴你這個秘密的,我想……也許在那個地方,也許你會原諒我的欺騙。”
“我還記得,我們認識的時候,你問我是不是江老師的孫子?其實我沒有騙你,我確實是他孫子,不過是外孫。”
他站在水中,輕聲對她坦白,臉上帶著決然的笑容,似乎說著一些毫不關己的事實:“我爸媽很早就離婚了,我媽媽很愛他,一直盼著他回頭,可是他……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可以這麼狠心。他後來又在結婚了,置他和我媽媽曾經的山盟海誓於不顧,我真不知道他為了什麼,難道是因為淩千帆的姑姑可以帶給他更多的金錢,更高的地位?他結婚的那天我媽媽自殺了,留下一段沒有寫完的遺言。”
蘇晚捂著嘴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有時不免負氣地想,她之於顧鋒寒,是不是隻是一場玩笑?像他這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或許隻是一時興起,玩了一個長達七年的遊戲,後來膩了,於是走開。卻沒想到背後藏著這樣驚心動魄的故事,原來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人知的過去,每個人都有自己無法忘懷的傷,並不止她一個人如此。
“我母親的遺言隻有兩句:癡心漫結死生期,鬆柏西陵別有枝,”看蘇晚迷惑不解的眼神,顧鋒寒輕笑著解釋道:“那是馮夢龍寫的詩,這兩句的後麵那一句,是……自是薄情應致死。”
“離開顧家前,我用了少許手段,幫父親處理掉讓他頭痛了很久的一批滯銷品,一批他投資失敗陷進去幾千萬資金的貨。我想……也許是那次投資失敗讓他選擇了淩千帆的姑姑,可是……他和我母親也曾經山盟海誓過!難道所有這些,他將來都可以和第二個女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