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身準備出去,蘇晚突然從後麵抱住他,他整個身子一僵,手一抖,碗掉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碎成一片一片的,他腦子裏忽然閃過一陣不詳的預感,碗碎了是不吉利的,連忙說道:“歲歲平安,歲歲平安。”
蘇晚摟著他的腰,他轉過身來,看到蘇晚笑得燦爛,整個心這才放下來,又在床沿上坐下,順著她的手摟上她的腰,俯下身去湊到她麵前時忽又停下,不好意思笑道:“我感冒了。”
蘇晚嗤的一聲笑出來,他有點不好意思的鬆開她,指著地上的碎碗道:“我去拿掃帚來掃一下。”他搖頭笑笑出了門,有點鬧不懂自己,怎麼好像第一次戀愛似的——其實從頭到尾都是這麼個人,或許是失而複得,所以越發的手足無措。
蘇晚看著摔在地上的碎碗,無奈地笑笑,看他彎著腰細心地掃地的樣子,不禁又怔忡起來。
剛剛打過來的電話,該是孟涵吧?
她不由得有些佩服孟涵了,隔著山高水遠的,哪裏發生了什麼也是一點不錯過。這樣的勇氣,這樣的堅持不懈,她捫心自問,都不敢保證自己能做到。
她體會得到他拖著她下山時的惶恐,那樣的惶恐她亦曾有過,在婺城的火車站突然倒下,以為今生無法相見的時候,在手術台上不知道成功率究竟多高的時候,在費城的大街小巷遍尋他不得的時候……
想起他曾經抱怨她的話,抱怨她總是讓他追著跑,抱怨她不曾為二人的將來努力。其實她很想反駁他,她最大的努力,就是努力地活下去。
隻有活下去,她才能和他在一起。
她不是不惜命,其實她是最怕死的那一個。
往山上跑想去找那對小情侶的時候,內疚或許隻是因素之一。
如果他和她隻有這七天,她又何必在意這苟延殘喘的生命,究竟能走多長?
如果他和她隻有這七天,她又何必在知道他心意的時候,還畏首畏尾,瞻前顧後?
她輕歎了一聲,七天,這真是一種甜蜜的煎熬。
第二天他們一起去看望老何,老何年紀大了,這一次受了驚嚇,竟然就病倒了。托顧鋒寒的福,這次的火災受到了柚縣到夢澤鎮各級官員的重視,連老何也成了重點看望對象。老何趁機說了好多關於小華嚴寺保護的事,因為顧鋒寒就在一旁,雲淡風輕地說了幾句關於小華嚴寺作為文化古跡要加以保護的話,各級的領導紛紛表態要重視文物保護、拯救曆史文化,並成立專門的小組來研究發掘夢澤鎮的曆史文化價值。
之後的幾天他們便在附近的鄉鎮走了走,宛如熱戀的小兩口,然而兩個人又都十分默契地避開了許多話題——比如這個世外桃源之外的事情,兩個人各懷心思,卻一廂情願地以為對方亦是和自己同樣的心意。
若說心有靈犀一點通,肺腑傳書又何須用筆墨?他這樣以為,她也這樣以為。
第七天在猝然而至的喧鬧中結束。
夢澤鎮三麵環山,一麵是水,早上循著竹林蹊徑在東山漫步時,不期然碰見從東山另一麵的小鎮采風過來的設計師們。雖然在婺城時已有不少人看出來顧鋒寒和蘇晚之間有些蹊蹺,然而在這裏碰上,眾人又有些顧忌在公司素有悍名的孟涵,一時之間都有些尷尬。
既然見到了,也不能裝沒看見,顧鋒寒秘書處的舒梅反應快,連忙招呼道:“寒少太親力親為了,我們以為這幾天在山頭田間夠辛苦了,沒想到寒少也親自下鄉了,這下子我們回去都不好意思表功了。”
顧鋒寒看著蘇晚把手從自己掌心抽出來,微微一愣後淡淡笑道:“感覺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