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慌張地坐起身,才發現她坐在窗前,蜷著身子窩在沙發椅裏,手裏把玩著一串鑰匙,好整以暇地望著他:“醒了?”
向南鬆了口氣,走下床,過去捏了捏她的臉:“怎麼不叫醒我。”
“我想讓你多睡一會兒。”林夕快速將鑰匙捏在掌心,淡淡地一勾唇:“我們出去吃飯吧,然後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向南略微沉吟:“什麼地方?”
林夕賣了個關子:“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這麼神秘。”
兩人稍作收拾,便一齊出了門,在小區附近的餐館隨意地喝了點粥果腹。這些日子過得顛三倒四,晨昏不分,基本沒心情吃飯,兩人的胃部機能都有不同程度的紊亂,現在也隻能吃流食養胃。
用過餐後,向南開車,林夕導航,前往她要帶他去的那個地方。車上向南一直想,如果說林伯父出事的這樁悲劇中,還有任何好的結果,那便是林夕跟他的距離一下子被拉近了,她變得會依賴他。
車子七拐八彎,駛入了似曾相識的街道。向南開著開著,神情漸漸沉默下來,腦海裏,回憶卻正在沸騰。他研究生畢業後的第一套房子,就租住在這附近,那時他什麼也沒有,雖然月薪在同等學力的應屆生中算是不錯,但是皇城根下的房價,令他也顯得捉襟見肘。
一方麵他要付房租,一方麵他要生活,還要還大學時候的助學貸款,還要存錢為以後的日子做打算,所以一個月工資七花八扣,也就沒剩下多少了。那時街道還沒有這麼寬,門臉兒也都是矮房,許多違章占地的小吃攤擺在路兩邊,因為價錢便宜,他經常晚上在這裏湊合一頓,也顧不上衛生不衛生。
後來,林夕闖入了他的生活,因為不舍得他吃那些不健康的東西,所以笨拙而固執地開始學做飯。那時她真是一點生活常識都沒有,家境的優渥讓她不必去操心廚房的瑣事,才會連糖和味精都分不清,每次做完一頓飯,廚房都像打過一次世界大戰。
雖然沒有基礎,不過她腦子聰明,上手很快,沒多久便能炒出像模像樣的大菜。隻是那時的他,頑固得緊,一點也不領情,麵對著這個硬闖入他生活,又賴著不肯走的家夥,他實在是非常反感。
為什麼?因為她太強勢了,像一把銳利的尖刀,劃開他原本平靜的生活。他避而不見,她就會賴在他家門不走,她甚至會哭著去找鎖匠,謊稱自己鑰匙忘記帶了,讓人家配一把給她。那時她才十八,明媚動人,任何男人都抵擋不住她眼淚的攻勢,所以她順利地有了他家的鑰匙。
他本來想過換鎖搬家,但仔細一想,這都是徒勞,因為在征服他之前,她不會放棄,她總會找得到他。
車子開到當時的房子樓下,兩人下車,向南抬頭望了望三樓,窗戶黑乎乎的,那是他曾經的居處,記憶雖久遠,此刻拿出來翻看,那些事淅淅瀝瀝,仿佛都發生在昨天。
林夕抬頭望著那層樓,聳了聳肩:“要上去嗎?”
向南猶豫:“上去?裏麵應該住了人吧,這麼晚去打擾別人,不太好。”
林夕掏出鑰匙晃了晃:“你搬走以後,房子我就買下來了。”
向南視線落在那串晃動的鑰匙上,他早已記不清鑰匙的模樣,但是其中那把大門鑰匙,曾經被林夕很俗氣地貼了一張大紅色的桃心貼紙,此刻那把鑰匙就在他眼前,隻是上麵大紅色的貼紙被磨損得很厲害了,邊緣都已經殘破不堪,曾經鮮紅的顏色現在也逐漸褪去,變成了斑駁的磚紅。
作者有話要說:遲來的更新,不好意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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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28日
兩人走上狹窄老舊的樓梯,借著昏暗的光線,林夕將鑰匙插|進鎖孔,輕輕轉動,大門開後,她抬手摁亮客廳的燈。
向南站在門前,環視屋裏的陳設,震驚到無法動彈,往事如風,撲麵而來,一切都和十年前一模一樣,就連窗戶上掛著的那串風鈴,如今都還是在同一個位置。
林夕彎腰從矮櫃裏拿出兩雙拖鞋,自己換好後,徑直進屋,將手袋放在客廳的舊沙發上,回頭見向南還愣在門口,不由笑了笑:“怎麼不進來?”
向南這才回過神,低頭換鞋,換好之後慢慢走進屋裏,四處張望,這裏摸摸,那裏看看,感歎:“真的是一點都沒變。”
房子是個一居室,五十平左右,一個臥房,一個客廳,一個廚房外加一個衛生間,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牆麵刷著白漆,鋪的淺色木質地板,天花板上一盞鏽跡斑斑的吊燈,散發著不那麼明亮的橙光。
林夕進了廚房,打開水龍頭往電水壺裏加水:“我隻是偶爾來這邊住一住,其他大部分時間都是空置,所以沒怎麼變。”
向南跟到廚房門口,心中慚愧,以前關於她的生活,他真是了解得太少:“怎麼會想到把房子買下來?”
林夕把電水壺放上底座,摁下開關,淡淡地答:“我不想失去這段回憶。”
於他,或許在這裏的記憶是痛苦的,他住在這裏時,得知溫暖要另嫁他人,他辭了職,頂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壓力從一個陌生的領域重新開始,他為了拿到一個項目,不惜折損自己的尊嚴在外麵喝酒賠笑裝孫子,因為弱小,他多少次憤怒和不甘心,然後咬著牙堅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