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君兄顧慮重重,想來是未曾將子川的真心之言放在心上。不過還請君兄放心,在下並不是那等搬弄是非,賣弄口舌之人,也並沒有試探君兄與王爺的心思。在下是真心信服王爺,也是真心為王爺抱不平。還請君兄不要見怪才是。”
君少優微微一笑,沉默片刻,開口笑道:“趙兄乃是臨淄趙家長房嫡子,又貴為平陽公主之駙馬。家世地位如此顯赫,少優實在不明白,趙兄為何會如此舉動”
趙冼聞言,輕勾唇角,沒有正麵回答君少優的問題,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君兄可知,自今歲恩科以來,朝堂中的寒族子弟卻是越來越多了。”
君少優心中一動,麵上卻不自覺的笑道:“這是陛下恩澤天下,舉賢唯才,卻是好事。”
趙冼略有些不以為然,捧著茶盞說道:“對於寒門子弟而言,卻是好事。但是對於世家來說,恐怕就不是好事了。”
畢竟朝廷就那麼大,需要的官員也有限。之前不論永乾帝如何作想,都得借種於世家之力才能使朝廷安穩,社稷穩固。可這兩年陛下卻格外注重培養寒門子弟,不光是在各地舉辦了官學,更是鼓勵寒門子弟多多讀書進學,明理知世,幾年之內科考三次還舉辦了一次恩科,可見永乾帝如今更加注重於科考舉士而不再是舊習的由地方衙門鄉紳推舉。世家們原本就習慣的“流水的朝廷鐵打的官”的局麵眼看著要被打破,本就是曾多粥少的肥缺要職,如今且要分一杯羹給寒門子弟,也怪不得各大世家如履薄冰,如臨大敵。
隻是……君少優還是不太明白,為何趙冼會找到他的頭上來。
君少優掀開茶蓋,神情愜意的啜了一口香茶,淡然笑道:“此乃天下大事。陛下英明神武,自有決斷。我等隻能奉命行事罷了。何況以世家之底蘊財勢,所培養出來的精英無論眼見學識自然會比寒門子弟更優秀。大浪淘金之下,趙兄實在不必多慮。”
趙冼莞爾一笑,擺手笑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啊!”
“哦?”君少優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笑眯眯說道:“看來趙兄心中已有謀略了?”
“談不上什麼謀略,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趙冼道。
“那就恕在下想不明白了。”君少優慢悠悠說道:“以趙兄同公主的關係,就算是有所擔心,趙兄也該去尋二皇子商議才是。怎麼會找到我家王爺呢?”
“無他,心性而已。”趙冼略微沉吟一下,開口將平陽公主在臨淄之時的舉動稍稍透漏了一二。雖然此事在諸多消息靈通的大家族看來,並不是什麼隱秘。不過趙冼能如此坦然的在君少優麵前實話實說。哪怕僅僅是語焉不詳的吐露兩句,以世家清高而言,也算得上誠意出眾了。
君少優聞言,沉默不語。
談話已經進行到如此境地,就算君少優心中仍對趙冼的來意持懷疑態度,也不能再向方才一般的套話應對。否則,那當真是不將臨淄趙家放在眼裏,著實是得罪人了。
想了想,君少優開口說道:“不瞞趙兄,其實在少優看來,朝廷舉士也當以科舉為首。正所謂江山社稷,若想穩如泰山,必得要吏治清明,陛下賢德。因此如今陛下舉士唯才,少優並不覺得此事不妥。”
趙冼心中了然,皆口說道:“但是若想要江山安穩,隻靠那些個沒見過世麵的窮酸腐儒也是不行的。既然要選擇為朝廷辦事的賢才,就得多方麵考慮。世家羽翼眾多,牽一發而動全身,固然會對皇權產生些許威脅。但換個角度想想,朝廷若沒有這些個世家大族支持,單靠那些個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百姓,又能否走得長遠?”
“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其實還不如說是得士心者得天下。不知君兄以為然否?”
君少優微微一笑,心下有些了然。麵上卻依舊狐疑的問道:“在下實在想不明白,臨淄趙家本就是天下七大世家之一,當年山河破碎,朝廷更迭,也不見趙家有什麼大動作。為何到了今日國泰民安,反而要趟這渾水呢?”
趙冼好整以暇的勾了勾嘴角,淡然笑道:“所謂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就算是天下七大世家,排名還有個先後。當年風雲變幻,各路英雄人馬競相逐鹿,我趙家為保基業安穩,隻能保守中立。如此褚朝建立,大加封賞之時,我趙家雖然因此淪落為七大世家最末位,可當初麵臨的風險也是最小的。甚至毫不自誇的說,雖然我趙家排名最末,可要是認真論起底蘊財勢來,我趙家也不弱於人後。如今現世太平,陛下有心抬舉寒門來製衡世家之勢,必然會打破如今朝堂上世家獨大的局麵。我趙家厲兵秣馬,自然也要博個出路來。”
“我趙家欲輔佐永安王登上九五,還望事成之後,王爺能以至誠之心厚待我趙家才是。”
至於為何棄二皇子莊周而選擇大皇子莊麟為輔佐對象,趙冼相信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話實在不必說的太明白。隻因莊周其人,雖然從才智能力上比不得永乾帝,但那涼薄的秉性卻學了個十成十。
著實不是個讓人效忠信服的對象。
如此見地讓君少優深以為然。看在趙冼如此誠摯的份兒上,君少優也不免填了三分真心,同趙冼好好分析起莊麟如今所麵對的形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