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葉繁也不喜歡那個所謂的“家”,阮閱對此一點都不奇怪。
阮閱將VALKYRIE輕巧地停在了業宅的門口,葉繁一站到地上,就看見司南站在別墅門口,一臉陰沉地望著她和阮閱。葉繁立刻皺起了眉,她沒想到司南竟然追到這裏來了。
阮閱注意到葉繁的視線,轉過頭來看見司南,卻笑了。
“有意思。”阮閱從車上下來,搭上葉繁的肩,雖然笑著,眼裏卻是明顯的挑釁,“司少,你真有閑情啊,等多久啦?”
“阮閱!”葉繁瞄了吊兒郎當的阮閱一眼,低聲警告他。
阮閱聳聳肩,沒有再說什麼,手卻在她的肩上不肯移位。
司南看著這一幕,怒氣衝天之餘,又有些疑惑。上次在“眉飛色舞”的時候,麵前兩個人還根本不認識,怎麼今天就這麼熟稔的樣子了?不對……說起來,連上次,似乎都是業茵主動去找的阮閱……
“你們以前就認識?”司南懷疑地盯著葉繁。
葉繁也不想否認,“可以這麼說。”
“哼。”司南冷笑一聲。原來如此,難怪中午他在後麵大叫她停下,她卻頭也不回地跟阮閱走掉。
“你是因為他……所以才拒絕我的嗎?”司南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他死死盯著阮閱,而後者在注意到他目光後,嘴角揚得更高。
葉繁咬著嘴唇。她就知道司南會這樣想!可是這卻是不能讓他誤會的……誰知道他會為此衝動得做些什麼。
“……對,你說得沒錯。”
話出了口,葉繁立刻愣住,連身旁的阮閱也收斂了笑容驚訝地望向她。
司南一震,低吼道:“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說沒錯,因為我喜歡他,所以我不可能接受你。”冷淡而毫不留情的語言從她口中吐出,看著阮閱更加疑惑的樣子,葉繁的心卻在急跳!不!這不是她想說的話!這些話根本不是她的意思……
“你——”
司南爆怒,但他才說一個字,就聽見少女更加冰冷地說:“我什麼時候喜歡過你?嗬嗬,不是你一直都在扮演自作多情嗎?別人說你是唱獨角戲的小醜,你又是怎麼跟我說的?覺得我有意思,所以逗我玩玩……這樣的話,你是不是打算再說一遍?”
“葉繁,你怎麼了?”阮閱越聽越不對勁,這樣的話,根本不像是出自葉繁之口。就算她剛才說喜歡他是為了故意讓司南誤會,但這樣譏誚的語氣,還有她眼裏閃動的寒光,都跟剛才那個葉繁大相徑庭。
司南“哈哈”大笑兩聲,紅了眼,冷冷道:“行,你說得真明白,我現在完全明白了。我以後不會再來騷擾你,上次是我說話不算數,你放心,絕對沒有再下一次。業茵……我真的佩服你。”
盡管司南的腳步根本就不穩,但他仍是硬撐著昂首闊步走過葉繁麵前。葉繁很想叫住他,卻無法張嘴發出一個音,隻能眼睜睜看司南走遠。盡管如此,心裏卻有一種很悲哀的感覺在蔓延,她像是沉在了藍色的海底,離水麵越來越遠的感覺……
眼前驟然暗了一下,葉繁的身子晃了晃,立刻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扶住。葉繁抬頭看了一臉擔心的阮閱一眼,輕輕搖頭,“我沒事……”
恢複正常了。葉繁立刻意識到這一點,然後在心裏問:你這是何苦?
業茵,你這是何苦?
沒有回應。仿佛剛才那一切都是突然出現又消失的妄想,葉繁苦笑一下,掙開阮閱的扶持,定定神,道:“我真的沒事,你不用擔心。回去吧,今天我就不邀請你進去了,改天我再去‘眉飛色舞’找你。”
阮閱掩住心底的失望收回手來,卻還是不敢完全放心,“剛才你是怎麼了?我看你臉色好奇怪,是不是你人不舒服?”
葉繁笑笑,“還好,原主人的身體本來就很糟糕,比我以前那具好不了多少。”
其實阮閱還想問她剛才那樣說到底是什麼意思,遲疑再三,到底忍住了沒有問,隻道:“那你注意多休息……要我送你進去嗎?”葉繁已經讓他回去了,如果他硬要留下來,她一定會不高興,但阮閱還是不想就此離去,畢竟他今天才重新找回她啊……
“不用,我這不是都到門口了嗎?你走吧,我在這裏看著你。”
葉繁的神色已有不耐,阮閱垂目,掩去黯然的神色,臉上卻是笑,“那我走了。”
說完,他也幹脆利落,戴頭盔,轉動鑰匙發動油門,然後揮手,駕車離開。
葉繁原本微笑的臉上笑容漸漸凝固。她慢慢轉身,移動僵硬的腳步。
葉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房間的。掩上門,她盯著穿衣鏡,過了好久才走到它的麵前,反射的影像在鏡子裏漸漸清晰,是的,這就是她已經開始熟悉的業茵的臉孔以及業茵的身體。葉繁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突然開口,聲音卻極低:“已經忍不住了吧?”
沉默。然後葉繁彎起嘴角,鏡子裏的人也笑,詭異的。
到底是自己想笑,還是身體原來的主人在笑?葉繁問自己,卻沒有答案,隻是感到身體像是浸在冰水裏,從骨子裏冷出來。
“傷心嗎?”
沉默。
“還是不甘心?”
依舊沉默。
“想要活下去吧?”
這次,是無聲的空白後,腦子裏浮現出一個疑問——
你呢?
葉繁笑了,對著鏡子裏的自己笑,“無論如何,我不能代替你的人生。”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天已經黑盡,路燈早已點亮。葉繁坐在床邊,凝視著窗外遠處的一盞燈光,心裏又恢複了以前的平靜。
她已經完全能夠肯定,業茵還在,而且就在這個身體裏。平時,業茵的情感波動雖然並不明顯,但如果認真去體會,卻是可以體會到的,比如在與司南相處時,自己表現出的煩躁與反複。之前不明白,現在她卻能猜到幾分……
畢竟她也曾經喜歡過某人,為某人傷心過。所以方才在門外對司南說出那番話後,心裏湧上來的悲哀才會顯得那樣無奈。
葉繁隻是不明白,業茵和司南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而業茵現在又打算怎麼做。她曾經以為,業茵的意識出現之日,就是自己真正消失之時,但現在卻似乎不是那麼回事。業茵回來了——或者說,她根本沒有離開過,而自己卻依然存在。今後到底會發展成什麼樣,誰也說不好。想到這裏,葉繁輕歎。她轉動著已經變得僵硬的脖子,眼睛在不經意間掃過衣櫃,而一瞬間,腦子裏又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櫃子裏麵嗎?
葉繁有些疑惑地起身走到衣櫃旁,拉開櫃門,然後她從櫃子的頂端看下來,在看到她右下方的一個抽屜時,略有所覺。這抽屜她曾經打開看過,裝的似乎是業茵的冬裝,而她發現這一點後也沒有細看,也許抽屜裏有什麼?
果然,仔細搜找後,一本黑皮銀色花紋的筆記本出現在葉繁的麵前。在將那本子拿在手裏的時候,葉繁已經隱約猜到裏麵是什麼,她毫不猶豫地走到書桌旁,擰開了台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