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呼出來的輕煙,她臉上露出自嘲的笑容。
“我老公曾經說過一句話,我覺得他說得真好。你們知道蛇蛻皮是為了什麼嗎?”
“什麼是蛻皮?”
“就是脫掉一層皮,那可是很拚命的,需要相當大的精力。但是蛇還是要蛻皮,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阿保搶先回答:“不是為了成長嗎?”
富美惠笑著說:“不是。我老公說蛇一次又一次拚命地蛻皮,是因為它相信總有一天會生出腳來,總是期待就是這一次了、就是這一次了。”
富美惠輕聲自言自語:“是蛇又有什麼關係,就算不長腳也無所謂。蛇就是蛇,不也是條好蛇?可是蛇認為有腳比較好,有腳比較幸福。以上是我老公的高論。接下來才是我的看法:這世界上有很多蛇,想有腳,卻疲幹蛻皮、懶得蛻皮、忘記如何蛻皮。於是聰明的蛇賣給這些蛇可以照出自己有腳的鏡子。於是有些蛇就是借錢也想買到那種鏡子。”
關根彰子曾經對溝口律師說,我隻不過是希望變得幸福。
本間腦海中浮現出鐵軌轉轍器的畫麵。人是為了什麼要追求信息?因為深信這一次就會達成目的,就是這一次了。
阿保轉動著見底的咖啡杯。如果鬱美在這裏,說不定會告訴他:
“阿保是那種一開始就很清楚‘自己是蛇,蛇本來就沒有腳’的人。”
“我有那種經曆,所以當彰子走投無路時,才會讓她到我家一起住。”富美惠接著說,“她破產後,也換了一家店工作,叫什麼名字來著?”
“拉海娜。”
“是嗎?大概是吧。反正換了工作,搬到川口之後,我們偶爾會通電話,一起吃個午飯什麼的。那是前年的春天吧,還是更早以前?彰子的媽媽過世,她有些低落,我還約她,說等她平靜下來,一起去洗溫泉……”
“結果就沒有聯絡了?”
“是呀,就再也沒有聯絡了。”富美惠黯然地扁了扁嘴巴,“我的原則是對方不聯絡,我就停止交往,所以和彰子之間便也斷了。看來我無法幫你們找到她。”
“彰子在川口的時候,應該說在她母親過世前後,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什麼樣的事呢?”
“有沒有交新朋友或換了美容院之類,什麼事都可以說。”
富美惠抬起手摸摸頭發。 “我從接到電活後,就試著回想彰子的一切,一點也想不起來了。掛上電話,就不記得剛才在電話裏聊了些什麼。”
她把兩個手心一起貼在鼻子上,思索著,有點像是拜神的姿勢。
阿保和本間沉默地等著。阿保因為無聊在抖腳,桌上的冷水杯有些晃動。
“不行,我想不出來。”富美惠邊歎氣邊說,“用心思考,反而想不出來。有一陣子彰子好像被人電話騷擾,她覺得很害怕。這種事情倒也常見。”
“電話騷擾……有人在惡作劇嗎?”
“是的,警察大概不處理這種事吧?”
就在這時,富美子眼睛一亮。
“對了,我想起來了。彰子因為這些電話變得很神經質,說什麼她的郵件被人拆開了。”
“郵件?寄到川口公寓的?”
“我不記得公寓名稱了,但就是在川口的時候。說是信封被拆開了。信箱本來就很容易開嘛,經常會有人惡作劇,所以我笑她想太多了。那女孩自從領了媽媽的保險金,算是破產後難得地擁有了一大筆錢,難怪會神經緊張。而且她說要買墓地,我還笑她說,現在這時候,一兩百萬哪有墓地可以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