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屋中,采薇剛睡下,靈犀笑道:“來跟如月說說話。”
如月瞧著她,眉目間帶了冷淡:“真羨慕二嫂,這樣的好福氣,出門遊玩一走就是一年,瞧瞧這氣色好的,潤了水一般,我沒有二嫂這樣好的興致,我困了。”
說著話就打個哈欠,靈犀瞧著她,索性也不客氣,坐下說道:“如月是不是心裏有不痛快?跟我說說就好。”
如月又打個哈欠,搖搖頭道:“還不是帶孩子給累的,我又沒有二嫂這樣好的福氣,肚子大了二哥就請了婆子,我呢?孩子都生在了廚房裏。”
靈犀見她如此,隻好出來,心下想著,明日還是得跟如月說說,她這個樣子,怎麼看都有些不對頭。想要問問桂蓮,桂蓮在屋中關了門與玉容說話,一日不見出來。
夜裏仲秋折騰到夜半,剛睡下,就有人叩門,是如月的聲音,在外麵說道:“二嫂睡了嗎?我想跟二嫂說說話。”
靈犀忙起來,仲秋穿衣出了屋門,靈犀讓如月進來,如月坐下就哭,顫著兩手道:“剛剛若不是采薇突然醒來哭了一聲,我就將她掐死了。”
靈犀嚇一跳,虎毒不食子,她這是?如月泣不成聲:“我管不住自己,自從生下她,就怨天尤人的,怎麼大嫂二嫂都是兒子,我就是女兒?我恨老天不公。出了月子,那日路過堂屋,就聽到公爹歎氣,本想著生下孩子將鑰匙給她,偏偏生個女兒,難以服眾啊,我就更加憤恨,春生每日回來身上都是脂粉味兒,我也忍不住懷疑,甚至悄悄跑到桐城去,瞧見他跟那些小娘子說說笑笑,我就當眾跟他吵嚷,他後來瞧見我就不耐煩,想來是嫌棄我了……二嫂,我如今瞧見誰都不順眼,總覺得別人要害我……”
靈犀凝神聽她絮叨,由著她說了個痛快哭了個夠,給她擰了熱熱的帕子讓她擦臉,又沏了茶給她,斟酌著說道:“如月可記得當初嫁到李家的情形?”
如月喝著茶就是一愣,靈犀道:“如月是不是忘了?”
如月搖搖頭:“我並沒忘,隻是很久沒有想起過了。”
靈犀瞧著她:“如月剛嫁過來的時候跟我說過,自己原是活死人,遇到春生後又活了過來,以後要過得清楚明白,如月可還記得?”
如月點頭,靈犀道:“那如今,怎麼又不明白了?”
如月瞧著她,靈犀道:“如月有夫君疼愛,公婆也認可,大嫂也不複刁悍,我呢,隻跟著你二哥,他到那兒我就到那兒,以後不會久住方家村,這掌家的權,早晚是如月的,頭一胎是女兒,還有二胎三胎呢,如月急什麼?還有春生,那麼疼愛如月,如月怎麼倒將他往外推呢?”
如月怔忪良久又落下淚來,哭了好半天方說道:“不瞞二嫂,我之前挺知足的,可是跟二嫂一比,我忍不住嫉妒,二嫂在夫家,有頂天立地十足能耐的夫君,將二嫂捧在手心裏疼愛著,在娘家,有風光做官的哥哥,疼愛妹妹跟疼愛孩子一樣,二嫂這樣,也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靈犀低了頭,是啊,這會兒都看見我風光了,想想幾年前,靈犀一笑,又想那些做什麼,人生甘苦自知,就說這次出門,都豔羨著,卻沒人知道一家人險些丟了性命,又一笑抬起頭來,笑對如月道:“我確實有福氣,此生遇上了仲秋,可是如月,這過日子,過上一陣回頭跟自己以前比比,越過越好就行,總跟別人比,一山更比一山高,哪裏能比得過來?”
這時院門開合,就聽春生在院子裏嚷嚷,聽聲音是喝醉了酒,如月抹了抹眼淚,迎了出來伸手去扶他,春生一把推開她冷笑道:“不用你扶,不是愛鬧嗎?我陪著你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