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沒去龜茲送嫁,讓春生去了,夜裏對靈犀說道:“就怕去了舍不得回來,放心不下呀,唉,總盼著靈犀生個女兒,這會兒想想,將來也得這樣嫁出去,還是算了,兒子挺好,一輩子都留在爹娘跟前。”
靈犀看他傷感,也紅了眼圈:“別人家的兒子是能一輩子留在家中,可翊兒呢?”
二人相擁在一起都有些難過,這幾年日子過得順遂,一直都是甜的,今日又嚐到苦澀,不由話起當年,說著說著糾纏在一起,二人如今床笫間已是十二分默契,對方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能意會,交纏著時而激烈時而纏綿,由著星月低垂,直到兩相盡興方睡了過去。
第二日給青山去信,言說不日將翊兒送到博羅,月餘後收到青山回信,他於日前撿到一名棄嬰,他視如親生十分喜愛,又說這些年日子平淡滿足,漸漸就想開了,不想讓翊兒和親生父母分離,隻囑咐他們好生教養,盼著孩子們將來都能登科及第光耀門楣。
仲秋想法卻又不同,隻說因材施教,不用逼著孩子們都入仕。
一年後靈犀生下女兒瑤光,瑤光一歲生辰抓周抓的算盤,三歲就總在賬房纏著何超,五歲就撥弄得一手好珠算,仲秋每每瞧著女兒,再不提因材施教之說。
三個孩子長大後,閬兒和翊兒都科舉高中,進入官人世界,惟獨瑤光,最喜拋頭露麵去店鋪裏指點生意。
仲秋總是憂心,這樣潑辣大膽的女兒,能嫁出去嗎?又跟靈犀說:“要不讓玉容在龜茲代為物色,西域民風開放,瑤光也隻能去那兒了。”
靈犀就瞧著他笑,仲秋自己說一會兒又搖頭說不行,舍不得啊,最好在平安州,就隔著幾條街物色人家,想了就能看著,說到底,他最疼自己的小棉襖,雖說這個小棉襖還不如翊兒乖巧貼心。
靈犀瞧他憂心,就逗他說:“想來想去,瑤光不象你我,這潑辣大膽的樣子,可不象極了母親。”
仲秋就說靈犀一派胡言,靈犀反駁道:“才不是一派胡言,仲秋瞧瞧大哥家的桃夭,從七歲就跟如月鬥法,母雞護小雞一樣護著自己的傻娘,如月背地裏提起桃夭就咬牙,真的麵對她的時候,又有些怕。”
仲秋笑道:“說起桃夭,我喜歡這丫頭,有了她,如月才知收斂,如月有時候比大嫂還可怕,大嫂是明著欺負人,她卻總在暗地裏使些手段。”
靈犀笑道:“原來仲秋心裏都有數。”
仲秋點頭:“自然了,方家實際的當家人一直是我,我不盯著行嗎?有些事說也沒用,心裏明白就行,反正如月也就那些小精明小算計,翻不了天。”
靈犀歎口氣:“還一直自以為是瞞著你,這人心不足蛇吞象,春生可知道嗎?”
仲秋搖頭:“春生太忙了,如月在他麵前又刻意柔順,如今家裏孩子們都大了,我囑咐過,讓智兒和桃夭盯著如月,別讓春生知道,免得徒生事端。”
又過兩年,方老爹和李金錠先後辭世,守孝三年後仲秋與冬生春生說起分家,兄弟三人抱頭痛哭一場,最終還是分了。
如月得知後隻問春生一句,春生虎著臉道:“你一個婦道人家,不該問的別問,二哥能讓我們吃虧嗎?都是二哥自己吃虧。”
如月氣悶了些日子,帶著兒女跟著春生搬到桐城去居住,冬生守著方家舊宅和田產還有傻妻度日,兒女又爭氣,日子過得分外滿足。
靈犀自然不會過問分家之事,不想仲秋坐下來,跟她一五一十說得分外清楚明白,說完笑看著靈犀:“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