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改變,時間依然是他所熟知的那個時間,所以唯一讓他擔心的便是家中二老。
幾經輾轉,齊妃終於踏上了天朝的土地。他不確定自己的突然消失在學校會造成怎樣的影響,目前最關心的是如果學校因此而給父母打電話,不知道父母該有多著急。回到S市,他甚至沒來得及歇息就急匆匆地回到了老家所在的縣城,然而等待他的不是亂成一團的家庭,而是冰冷的沒有絲毫人氣的水泥房。
難道學校並未給家長打電話?不對,他跟爸爸每周都會通兩次電話,如果爸爸打不通他的電話依他的性子肯定會著急,不可能對此不聞不問。
帶著疑惑的心情撥通了那個熟記於心的電話號碼,電話接通時,話筒那邊的一聲喂讓他熱淚盈眶,時隔一個月的聲音聽起來令人感到格外親切。
他握著聽筒,朝電話裏激動地道:“爸爸,是我!”
然而,電話那頭一句“你是誰”仿佛一盆冷水澆在頭上,令他從頭到腳涼了一大截。
“爸,是我。”齊妃以為對方沒聽出自己的聲音來,語氣顫唞地重複道。
“對不起,你打錯了。”電話那頭幹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聽著聽筒裏嘟嘟的忙音,齊妃眼裏閃過一絲茫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在回家之前,他想過各種與父母通話甚至是見麵的情節,所謂近鄉心怯,他刻意等回到了縣城才給父母打電話,卻不想等來的是這種結果。他腦袋漿糊了,接著又給齊媽打了個電話,電話通了,內容依然是那句“對不起,你打錯了”。
他不認為是對方沒聽出他的聲音的緣故,雖然換了具身體說話的嗓音有些變化,但外星人能變聲,所以要模擬出以前他說話的語調及頻率簡直輕而易舉。他在意的是無論是爸爸還是媽,他們的語氣太決斷,說那句話的時候仿佛沒經過大腦思考便直接蹦出口,似乎……似乎自己是他們的兒子很可笑。
可笑?為什麼可笑?齊妃很不解,直覺這其中有什麼原因,而且他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種不好的感覺直到他回到學校終於揭曉了,原因很簡單,他竟然沒有在學校存在的痕跡!
曾經作為齊妃的一切,像夏日裏的泡沫,眨眼間煙消雲散,沒有任何停留的痕跡。他的所有,皆在他穿越到外星人身體中的那一刻隨風散去,被換位的空間所埋葬。
老天就是這麼殘忍,他給了你希望的門窗,卻同時關上了屬於幸福的大門,他在給你一條嶄新的人生道路的同時,也抹去了曾經那條印下了你人生成長腳印的充滿了幸福回憶的道路。而同時抹去的,還有他作為人類存在生活的痕跡。
這個世界,乃至整個地球,是不是再也沒有他應該眷戀停駐的理由?他是不是應該從此心安理得地接受外星人的身份,以這具身體的主人的身份活下去延續本該屬於別人的人生?齊妃心裏矛盾了。
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在一刹那崩壞,支撐活著的信念突然分崩離析,心靈的圍牆轟然倒塌,身體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再也無法撐下去。心沉到了穀底……
一個星期過後,齊妃暈倒在街邊,被撿垃圾的大媽看見,打了120,經過一係列地搶救措施之後,齊妃醒了。他沉默地在病床上躺了一天,第二天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病房,離開之前毀掉了醫院裏一切有可能證明他存在的東西,除了那些醫務人員的記憶沒法抹除外,沒留下任何痕跡。
S市機場,齊妃站在等候室外的廣場,穿過無數障礙物,望著檢票口大屏幕上靜待起飛的航班,耳中自動濾過電子合成的金屬音,任人流穿梭,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