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我還沒用“砸”的時候,對麵的門開了。
“誰啊?乒乒乓乓的。”一個年輕阿姨走了出來,“哦,是小軒啊。小清一家昨天就搬去北京了,你不知道嗎?”阿姨略帶惋惜地望著我。
我愣在灰塵裏,站得癡了。
真的,搬家了?
七
我忘記我是怎樣一路跑回家的了,我隻知道,我趴在魚缸邊緣大哭了一場。
“小清你怎麼這麼壞,大魔王,搬家了都不說一聲,怕我找你算賬嗎?大魔王,宇宙無敵大魔王,和我一樣壞。大魔王,天下第一……”“大魔王”三個字哽在了我的喉嚨裏。
“小清大俠……”我喃喃著,眼淚落在臉上,很鹹很澀。落在魚缸裏,濺起點點水花,在陽光下,折射出迷人的暖金色。
小清大魔王,一定又是在耍我玩吧。搬家是假的,易容八卦也隻是在“進化休眠”吧。現在好了,把我耍得這麼慘,你怎麼還不出現啊,你卻怎麼還和我躲著玩啊。出來啊,壞笑著對我說:“騙你的,小軒,別哭了,本大人逗你玩呢。”
然而,小清卻像水上的漣漪一般,消逝了,連同那溫暖的暖金色,消逝了。
消逝了。
我不信,你信嗎?
八
“我們做個交易吧,如果我的這個子彈投進了對麵的噴泉裏,你就請我吃……嗯嗯,十顆巧克力豆。如果沒中,我請你吃十五顆巧克力豆,好不好啊?”俊秀的小男孩調皮地眨眨眼。
“好啊。”明顯是自己賺一點嘛,小女孩爽快地答道。
我背過身去狂笑了,噴泉這麼近,誰會投不中啊。
“一——二——三——”小女孩脆生生地數數。
“嗖——”暖金色的子彈在小女孩眼前劃了一條漂亮的弧線,優哉遊哉地落在了噴泉裏。
“巧克力……”小男孩壞笑。
“啊,小湖大魔王,你壞!”小女孩追著小男孩逃跑的腳步離我遠去了,隻留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一粒暖金色的子彈落在了地上。
“哎!子彈掉了——”我衝著他們的背影喊,沒有回音。
我小心翼翼地拾起,攥於掌中,像攥著那些快樂的、悲傷的回憶,像攥著丘比特射偏的短箭,暖暖地珍藏在掌心。
我至今也不知道七年前的眼淚是為誰而流,易容術,八卦圖,抑或是,小清?
暖金色的陽光,璀璨溫暖。
相思陣法。相思陣法。相思陣法。
我念經似的念叨著這幾個小字,逐漸麵泛紅光,神情激動,手舞足蹈……
糟糕,我陷入了相思陣法。
“反正是很厲害很厲害的陣法就是了!”那個像暖金色一樣溫暖的小男孩正在衝我微笑,比女孩子還漂亮的臉上,惡作劇得逞的邪氣狡黠地漫上嘴角。
我站在原地,似乎是癡了。
我麵泛紅光,神情激動,手舞足蹈……
因為,相思陣法,永遠也沒有破解的那一天。
《孔乙己》續寫
“孔乙己,這回又打算如何逃跑啊?”
“哎呀你這老糊塗,不用腳怎還能‘跑’呢。”
聲音尖銳地刺痛耳膜,伴隨著笑聲陰慘慘的尾音消失在快活的空氣裏。
“說不定要緊關頭手也比腳跑得快咧。是不,孔乙己?”
眾人的目光再次含笑地凝聚起來。
“無過,何必跑之,何必跑之……”孔乙己的身形虛弱得像一副骨架,碰一碰便會支離破碎一般。他艱難地向前挪,動作也不停滯,似是欲匆匆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許久尋到了一處荒僻的牆根,孔乙己倚靠在落塵的牆麵上,從懷中摸出幾本滿是折痕的殘書來。他枯瘦的手指憐惜般一行行撫過那些墨跡,臉上的笑意蒼白如死。
“咦?孔乙己?”一群頑童嬉笑著追打到了孔乙己麵前,“啊,真是孔乙己!”
孔乙己無奈地放下書,扭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說道:“孩子,你可知‘已’和‘己’的區別?”
孩子們懼怕地退了幾退,低頭不語。
孔乙己輕歎,見自己的右手食指不知被什麼劃破了,正兀自淌著血,便一時興起,欲以血代墨,在牆麵上書寫。
孩子們怯怯地抬起眼簾,見孔乙己憔悴的神色似是歡喜又似是悲憫,喃喃自語著伸出右手——肌膚的皺褶間,一道殷紅的血痕緩慢遊走著,令人好生驚懼。
不知是誰毛骨悚然地尖叫了一聲,“鬼附身啦!”一聲令下,孩子們拔腿便跑,尖喊著哭鬧著頃刻間便不知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