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小說:折戟畫仙(2)(1 / 3)

“這我自有辦法。”淮水蹲在門邊從容地答道,“如今,這山林中我才是被公認的‘秦漫’。而在花叢中撫琴的她是誰?她隻是一個詭異的花妖女鬼,又有誰能準確地辨認出她的真實身份?連她的青梅竹馬風陵,都被我成功地蒙住了,也沒能認出她來。況且,倘若她真是七年前的那個小師妹秦漫,現在他們兩人已經重逢了,那秦漫為何還隱姓埋名,繼續與世隔絕?依我看來,說不好,她隻是一個瘋癲的琴師罷了。”

淮水的臉上浮現出嘲諷的笑,扭曲了那張假裝單純而無辜的臉。

女伴張口還想繼續勸告她,然而那還未出口的勸言,卻被掩上的屋門堵在了門外。

屋裏頭,傳來淮水對女伴冰冷的話語:“從今以後你就別來找我了。不然,不小心會被風陵識破,那就不好了。”“我要和秦漫競爭,哪怕是不公平的!”淮水的聲音斬釘截鐵,陰寒得恐怖!

風八話

“殺人啦——”一聲淒厲的慘呼劃破寂靜。

霎時間,沙塵四起,一群騎馬的蒙麵人浩蕩地順著山路擁上來。搶奪財物,砍殺試圖阻攔的山民。尖叫聲、慘呼聲、哀號聲在一瞬間充斥了整個山林。恐懼蔓延開來,猶如死亡的沼澤。

風陵騰空而起,長劍變幻如靈蛇,散發著救世般的明光。蒙麵人的刀劍被絞得上了天,彎折的,扭曲的,一如他們臉上的表情。風陵在劍光中行動自如,伴著山賊的叫喊,殺紅了一片天地。

“陵哥哥,救命啊!”淮水一聲呼救的驚叫,恐怖地從屋內傳了出來。門外,一個蒙麵人正奮力地砸著屋門。

風陵頓時停止了交戰,扭頭便向小屋奔去。然而,一個殺得紅眼的蒙麵人見他自動退出,毫不猶豫地緊跟著直追了上來,大刀高舉,寒光凜凜,向著風陵的方向洶湧揮去。忽然,一朵天青色的花朵從空中飄來,貼在這個蒙麵人的麵上,花心處恰好掩住了他的左眼。蒙麵人氣急敗壞地伸手去抓,然而還未等他觸到花瓣,他卻已瞬間轟然倒地。

風陵在小屋前同那砸門的蒙麵人廝殺,勢單力薄地死死守住屋門,青藍的袍子上沾滿了斑斑血跡。繼續擁上的蒙麵人似乎發現了這一難得的好時機,又蜂擁而上。刺目的刀光眼花繚亂,吞沒了血色中風陵那唯一的一抹青藍。

風陵危在旦夕。

詭異的琴聲“錚”地響起,回蕩在一片嘈雜中,幽幽地擴散開來。

仍是熟悉的曲調,哀傷而淒婉。不同以往的是,在琴弦的震顫之間,隱隱聽得見殺伐的氣息。一時間,無數的風扶花便隨著這琴聲從花叢間飄旋而出,像得到了什麼神聖的指令,一齊向蒙麵人的麵上飄去。天青色的花瓣,表麵上顯得柔弱而輕盈。一朵朵花心朝外,卻孕藏了無限的殺傷力。

刀劍墜地,耀武揚威的蒙麵人成片地倒地。臉上雖被黑布籠住,卻仍能清晰地看見他們眼中的驚愕與茫然。

其餘的蒙麵人一時間並未弄明白身邊發生了什麼,隻是一味地仍以為是風陵幻化出的妖法。他們仍然瘋狂地奔向風陵,似是要撕碎這個年輕的“妖術師”。

“陵哥哥!”屋內的淮水不知從哪兒找來了一柄長劍,像是要與他並肩作戰一般,沒有章法地胡亂揮動。

風扶花間的彈琴少女在不遠處望見了這一切,她輕歎了一口氣,空手便從花叢間躍了出來。她的指間凝出的殺氣支使著漫天的花絮。在眾人恐懼而訝然的目光裏,救出了危在旦夕的“兄妹”二人。

誰都沒有注意到,在“花妖”清淺的眸子裏,那些被時間沉澱的孤獨與冷傲,化作了飄飛的、旋舞的、溫柔的天青色。

風九話

“花妖”的足尖在風扶花叢的中央輕輕一點,四周的風扶花便立刻朝外倒去,花心合攏,辟出了一片圓形的空地,像一個與世隔絕的島嶼。“兄妹”二人穩穩地著陸在圓形中央,望著滿天旋轉的天青色,恍惚得出神。

在他們身旁,那個神秘的彈琴少女又若無其事地奏響了琴。纖指輕弄,麵如止水,嘴角那優雅的弧度並未因外界的雜亂而收斂。她就是這麼坦然自若地撫著琴,一直到世界重新回歸清靜。

“恩人啊”,“老天有眼啊。”一瞬間,山民們的道謝聲此起彼伏,響徹山林,經久不散。

“陵哥哥,”圓形中央的淮水輕扯了一下風陵的衣袖,“我能在這兒聽會兒琴嗎?”

風陵微笑著點頭。隨後,他向琴邊的少女拱拱手,說:“廢話不多說了,姑娘今日的出手相救,實是萬分感激,多謝了。”說罷便先行離去。

秦漫注視著他,目光裏盛裝了滿滿的話語,卻隻是微微示意,禮節性地一笑。

淮水笑容燦爛地向風陵揮手告別,說道:“我很快便會回去的。”

說罷,淮水把目光投向秦漫,複雜的眼神注視著秦漫目送風陵遠去的表情——淡漠得幾近虛無。

琴聲驟響,單調而乏味,像一個失去靈魂的人在寂寞中念誦經文,空落落地恍若遺失了心跳。四處的風扶花死去般地靜默不動,浸潤了劇毒的花心垂落,不知枯萎與否。琴聲步入高潮,秦漫漫不經意地揚了揚袖口。隨著一聲輕響,一個輕巧的小物件從袖間滑落,在地上跳了幾跳,散發著清澈得幾乎透明的微亮。秦漫瞥了一眼,長袖一拂,便又麵不改色地將其收入袖中。

然而,這一微小的動作終是沒有逃過淮水的眼。澄澈的眸子裏,顯現出深深的仇恨與恐懼。

“她回來了?”淮水疑惑地想。

“那個七年前的她,果然真的回來了!”淮水已經斷然確定了眼前這位撫琴少女的真實身份。一個殘酷的現實,擺在了淮水麵前。

在那短短的一瞬,溫潤石子上漂亮的字體刺痛了淮水的眼。淮水明白,比起那張單薄的紙和一個失憶的少女,這塊從撫琴少女袖間滑落出的看似樸素的石子,卻是最有力的證明。它像一把小刀,勾出了淮水壓抑已久的虛假與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