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卻已十去其八,山峰籠罩著濃濃的焦糊味道。

剩下這一成,是姚瞬雨身邊最強靈獸,纏絲仙虎,鎖神白駒,度厄藍蟒,誅妖怪雀。四獸均有天品一級的根骨靈性。

餘之歸的血肉喂了仙虎,魂魄就在藍蟒身上。

他看著姚瞬雨雙手結印,仙虎便足下生風一躍而起,沖向天雷,口中吐出一道白光迎擊。

然而第五道天雷又豈是那樣容易被擊破,劫雲轟下,仙虎的白光連攔上一攔的停頓都沒有,直接砸了下來。

姚瞬雨胸有成竹,翻手打出一道靈決,鎖神白駒,度厄藍蟒與誅妖怪雀三獸一併沖上,轉眼間陣勢已成。

拜餘之歸所賜,他及靈獸功力大增,這“缺月天陷陣”便是擋上兩三道天劫也不在話下。

天雷果然一緩。

餘之歸尚在詫異這一道雷來勢洶洶,聲光嚇人,轟到身上卻並不怎樣疼痛。然而心魔已在雷電弧光掩護下,趁虛而入。

他旁觀了度厄藍蟒的心魔,等到外界一聲怒喝,驀然驚覺,痛入骨髓。

原來這第五六道雷連發,前者為後者遮掩,就在心魔入侵的短短一瞬,第六道天雷轟然而至,將四獸砸得東倒西歪血肉飛濺。

陣勢輕易破去。

“缺月天陷陣”如此不濟?

——並非如此。

度厄藍蟒腹部破了個碗大的洞,蟒首正被死死攥著。

地上還有誅妖怪雀和鎖神白駒屍體。

角度所限,餘之歸看不到披頭散髮護體真氣散盡的姚瞬雨。

他隻能看見麵無表情的席長天。

一手刺入著纏絲仙虎脖子,一手攥著度厄藍蟒的席長天。

隻剩上半截身體的、破破爛爛的席長天。

不,不是本人。

人形傀儡,生著席長天的臉。在整個東仙界,獨一份。

若不是肌膚破裂後沒有流血,反而露出銀光閃閃的填充,餘之歸也定然誤認。

原來長天的傀儡術已經到了這般爐火純青地步,當真可喜可賀。

不過,麵部表情還是僵硬了些,上次向他建議使用柔軟的赤陽桔作材料,不知他有沒有試過……餘之歸正懷念唏噓,忽聽身後姚瞬雨怒駡:“席長天,你魔怔了!餘之歸之死與我無關,你此刻過來,破我陣法,擾我渡劫又有何用!”

原來,是長天毀了這陣?

長天卻並不知道我仍在陣中罷。

不過能死在長天手上,也算報答了他勸阻之情。隻恨我有眼無珠,不聽良言,如有下輩子,我願罰做個五體不全之人,餘之歸默默想著,就等自己附身的這條藍蟒死掉。

然而人形傀儡並沒有繼續收緊手指取他性命,反而扔下仙虎,拖著藍蟒向一處艱難爬去。

餘之歸看見了真正的席長天。

姚瞬雨雖然狼狽,但有恃無恐,本命靈獸九宮紫龜正將席長天兩條大腿壓在身下。

地上緩緩滲著血跡,席長天恍然不覺。

他雙眼遍佈紅絲,麵容無比憔悴,堅定而沉默。

何苦來哉,餘之歸暗歎,一個傀儡師,身邊沒有傀儡相助,絕對打不過姚瞬雨。況且長天身子又弱,這一下,恐怕已成重傷。

姚瞬雨狂笑:“席長天啊席長天,你煞費苦心此時出手偷襲,難道以為還能勝我?這最末一道天雷我便拿你擋了!”

餘之歸不由一窒。

然而席長天依然沉默。

隻在看向藍蟒的時候,目光終於有了波動:“之歸。”

“怎麼,死到臨頭終於露出本心了?你心悅他,老早就想與他結成道侶了是不是?可惜,你不說隻做隱喻,他那榆木腦袋怎麼會開竅!”姚瞬雨盯著越發迫近的天雷漩渦,嘲笑,“正好,你死了陪他去。黃泉路上做對兒鬼鴛鴦也是樁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