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難過不能陪你一起老07(1 / 3)

九月,哥哥去了北京上大學。他堅持獨自一人去報名,沒有要叔叔嬸嬸送。我們從機場出來的時候,有飛機從上空劃過,留下一道飛機雲。我不知道哥哥是不是在那架飛機上,隻是本來輕鬆的心卻有些悵然若失。

讓我害怕的我凶巴巴的哥哥終於離家,我竟然沒有想象中的雀躍。嘉馨說我這是患了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沒有想到哥哥竟然會給我打電話。

“喂,請問你是哪位?”我詢問,百年難得一用的手機上顯示的是陌生的號碼。

“是我。”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有些失真,但口氣還是沒變。

我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哥哥。”

“嗯。”那邊應了一聲,然後就是一片沉默。

我沒話找話:“呃,你都安頓好啦?”

“廢話。”

我暗想,既然我說的都是廢話你還打電話給我幹嗎?不過還是好脾氣地繼續問:“哥哥你找我有事啊?”

“沒事。”

我傻眼,沒事還不掛?

又是一陣沉默,那邊不掛,我也不敢掛,隻好又沒話找話:“今天這邊下雨了,我沒帶傘,幸好嘉馨帶了,結果風大雨也大,我們倆都被雨澆得濕淋淋的。”

“笨。”

“我們明天要去喝喜酒,嬸嬸單位宋阿姨的兒子結婚,哎,不知道新娘子漂不漂亮。”

“反正比你漂亮。”

我翻了翻白眼,但還是繼續講下去。講著講著倒也不覺得沒話可說了,都是一些生活瑣事,難得他聽得下去,隻是張嘴必定是打擊我的話。兩人就這樣隨便說說,竟然也講了半個小時。

掛了電話,我才覺得奇怪。難道是想家了,卻又不好意思講?

沒想到這電話一打,就打了四年。

每隔個三五天,哥哥總會打個電話過來。有的電話短,幾分鍾就掛了,有的卻很長,一打能打半個多小時。漸漸地我倒也習慣了,反正就是隨便講,今天發生了什麼事,天氣怎麼樣,叔叔帶我們去哪兒玩了……偶爾他也會講一些自己的事,軍訓、脾氣古怪的教授、要求諸多的作業。有時候他室友也會搶著在電話裏跟我打招呼,要我叫他們哥哥,告訴我有女生天天給哥哥送飯,讓我告訴嬸嬸準備等哥哥一畢業就抱孫子,結果馬上就會聽見那邊一陣混亂,還有慘叫傳來。我在電話這邊啞然失笑。

第一個學期哥哥回來的時候,看起來竟然又高了一些,身材也強壯了許多,大概是軍訓的原因,皮膚被曬成了小麥色,曾經漂亮秀氣的眉眼看起來也堅硬了許多。叔叔嬸嬸都很開心,說他看起來懂事了不少。但在我看來還是沒什麼兩樣,還是那樣狂躁,動不動就發脾氣,對我頤指氣使,還不如電話裏的態度好呢。不過因為通了一學期的電話,我覺得我們的關係好像比從前好了許多。

大家都以為哥哥的皮膚隻是因為軍訓暴曬,慢慢地就會白回來,結果沒想到,他每次回來都比上次還要黑一些。

姥姥很不喜歡,她向來喜歡男孩子白白淨淨的,可是哥哥一年比一年黑。哥哥對此聳聳肩,表示自己也沒辦法:“它要黑,我還能攔著不讓?”

於是姥姥喊嬸嬸:“明天你把成蹊帶去美容院,給他也美白美白。”

“我才不去。”

嬸嬸笑:“媽,他又不是個小姑娘,黑點就黑點吧,我看著也挺好的。”

“我看著不習慣,我們成蹊以前多白多秀氣,現在整得這麼黑頭黑腦的,看著我就鬧心。”

可是哥哥就是不依,姥姥卻也無可奈何,最後拉過我:“幸好圓圓還這麼白淨,女孩子可得好好保護著,可別學你哥,整成個小黑鬼。”

哥哥笑嘻嘻地擁過她:“小黑鬼您還不是稀罕?”

姥姥別過臉:“我可不稀罕。”說是這樣說,臉上還是忍不住露出笑容。

嘉馨來家裏找我的時候碰見哥哥差點沒認出來,最後她感歎:“你哥就是現實版的古天樂,活生生地從小白臉變成了小黑臉。可惜啊可惜。”

可惜嗎,我倒不覺得,好歹現在我不嫉妒他唇紅齒白比我一個小姑娘還要好看了。

小的時候一直覺得,四十五分鍾一堂課的時間,就已經再漫長不過了。長大以後卻發現,當你回頭觀看走過的時光的時候,莫說是一堂課,一天、一個月,就連365天都仿佛是眨眼之間的事。年華似水,匆匆而過。

我順利地升上本校的高中,成績雖然不算好,但總也不用再花錢買了。班上的同學大都直升了上來,但也有人轉校,有人出國,能再分到一個班的不多。羅維的爸爸本來要將他送去澳洲,他卻抵死反抗,羅爸爸這麼疼兒子,最終當然是妥協。所以在高一開學後的一個星期,羅維神奇地出現在了我們班上,也同我分到了一個班上的王凱和宋奇峰大呼倒黴,臉上的笑容卻怎麼也掩不住。

我也很開心,多麼好,大家還能在一個班上,嘻嘻哈哈打打鬧鬧,共同度過生命中最純淨美好的年華。更令人高興的是,我跟嘉馨也終於分到了一個班。知道分班結果以後我們手拉手興奮了好久,令羅維不滿意的是,楊雲開竟然還是同我們一個班。

“真沒意思,那麼多同學都分開了,活死人還是跟我們一個班,幸好離我遠遠的。”他靠在我桌子旁,邊拿著我的筆袋把玩邊說。

“幸好,我也離你遠遠的。”我拿過筆袋,“要上課了,你還不快回座位?”

他頓時垮下了臉:“梁滿月,咱們去跟老師說吧,讓我跟你同桌,我一個人坐後麵太沒意思了。”他回來的時候座位都已經排好了,隻能暫時坐到最後一排去,等待下次換座位。

“你想得美,我坐這兒不知道有多清靜,誰要跟你一起坐,自討苦吃。”

我的新同桌恰巧是薛瑩,她也在一旁幫腔:“是啊是啊,你快回去吧,誰跟你一起坐啊,你過來了我怎麼辦?”

他悻悻:“你少插嘴了,回頭叫宋奇峰好好教育你。”

薛瑩紅了一下臉,馬上凶悍地抓了一本書丟過去:“要你管!”

羅維猝不及防,被書砸了個正著:“你怎麼跟個母老虎似的,就會在宋奇峰麵前裝小貓。”

薛瑩柳眉倒豎:“你還說?”大有要大打一架的架勢。

羅維連忙賠笑:“我不說,我不說了還不行嗎?”邊說邊跑回了座位。

我在一旁哈哈大笑。

我真心懷念那些日子,那時我們還年少,歲月靜好,純淨快樂,嬉笑怒罵皆是美好。

高二的時候,我遭遇了一場桃花劫。

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一定不會再在公車上給人讓位,或者,我寧願那一天我是打車上學的。

莫名其妙地,就有人遞了一張字條給我,約我下午放學後在學校側門見。

我首先想到的是初二的那次挨打事件,心中頓時一緊。嘉馨看到後卻很是激動,直說這是情書啊這是情書啊,雖然簡陋了一點字少了一點但分明就是情書啊你一定要去。

我的臉不由自主地變得通紅。

從初中開始,周圍開始有陸陸續續談戀愛的同學,我漸漸也懂得並且接受了,不排斥,卻絕對不會想要嚐試。雖然叔叔嬸嬸對我很好,但我始終知道,自己和其他的同學不同。我懂得什麼可以做,什麼絕對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