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良宇轉來我們班的時候,我正趴在桌子上睡覺,迷迷糊糊中聽見後麵有桌子搬動的響聲,但隻轉了下頭,又繼續睡去。
上課的時候,我醒來,同桌神色興奮地湊了過來:“梁滿月,你回頭看,有新人轉來,聽說是複讀生。”
我揉了下眼睛,聽她的話轉過頭去,就看見了低著頭的裴良宇,這才明白,同桌的表情為什麼會那麼興奮。
無論是在電視銀幕還是現實生活中,我都見過很多好看的男孩子,裴良宇絕對不會是最好看的那一個,但他一定是最能激發女生母性情懷的那一個。他桌上並無書本,單單放了一支筆,眼眸低垂。僅僅是坐在那裏,就能讓人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神傷。仿佛一株在暗夜生長的植物,憂鬱,形單影隻,卻依然散發著植物特有的氣息。
我得承認,那一刻我心中微起波瀾。
雖然不願意承認,可這麼多年下來,羅維好像不知不覺地走進了我心中,他笑的時候,我也想跟著笑,見不到他的時候,我會想念他……隻是我堅信,我們做朋友要比做戀人好很多。
可是對裴良宇的小波瀾,還是讓我心中有些內疚。我不會,是一個花心的姑娘吧?
裴良宇剛剛轉來的那段時間,並不同人講話,他總是獨來獨往,顯得與周圍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有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勢。於是我慫恿著羅維主動去同他攀談。
羅維不幹:“你自己怎麼不去?”
“我怎麼好意思去。你們都是男生,好說話。”
羅維回頭看了他一眼,撇撇嘴:“比活死人還陰沉,幹嗎要我去啊!”
“你臉皮厚,心理承受能力強,受了打擊也不怕,當然是你去。”
“喂,你不會是對他有意思吧?”他懷疑地看著我。
“怎麼可能!”我睜大眼睛瞪他,“少廢話,去不去?”
他終於妥協:“去,去,行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就是很想要認識他,了解他。嘉馨打趣地說:“你這是二八年華春心動。”
我被她麻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可是我得承認,我對他很有好感。看看裴良宇,再看看羅維,不得不感歎人與人之間的差距還真大。
事實證明男生的友情真的很容易建立起來,裴良宇竟然隨隨便便就被羅維攻陷了,當天晚上就一起去踢足球了。
我坐在操場旁感歎:“怎麼憂鬱王子一下子變成了足球小子?”
嘉馨拍拍我的肩膀:“你節哀吧,男生都是這種單細胞生物。”
“我以為他會特別一點,好歹再多神秘憂傷個幾天啊。”
“唉……草履蟲的想法我就不多做評價了……”
開始我沒反應過來這種變相詆毀,待我頓悟時,嘉馨早已拍拍屁股走人了。怒!
當裴良宇開始和羅維勾肩搭背甚至上課在後麵偷偷打鬥地主的時候,我覺得我心中的小波瀾一下子就變成了死水。雖然我還是覺得他好看,他不動的時候我還是覺得他憂鬱,可是我知道,有一種感覺已經消失了。
我悄悄歎息,這算不算是初戀胎死腹中?
我問裴良宇:“你剛來的時候幹嗎要COS冰山啊?”
“我高考調檔了來複讀,心情能好嗎?”
“那你幹嗎都不跟別人說話的?”
他看著我,搖頭哀怨地說:“那是因為沒人跟我說話啊……”
羅維過來摟住他的脖子:“那我算第一個將你從孤單無助中解救出來的人了吧!我可是你的救世主啊。請客吃飯!”
“吃早飯。”
“不幹!必須的肯定的一定的是大餐。”
“那吃食堂。”
“你找打是吧?”
“打就打啊,誰怕誰啊!”
……
裴良宇之後,我有理由相信,所謂氣質這種東西,一大部分是看的人瞎想出來的。想著想著,瞎想就成了遐想……
相處久了,我們才知道,裴良宇家是做汽車代理的。他畢業的時候就拿了駕照,所以偶爾也會招搖地開著車來上學。
羅維想車想好久了,打從初中起就經常拿著他老爸的車練手,結果把他爸那奧迪被練得千瘡百孔,不是這兒磕著就是那兒碰著。他爸倒是不怎麼心疼車,他心疼的是他那寶貝兒子,生怕以他那個開車的猛勁,哪天再出點什麼事。所以任由羅維怎麼磨,他都不肯鬆口給他買車,非要等他畢業了考了駕照再說。
羅維平常的愛好就是在教室後麵研究汽車雜誌。他畫畫得很好,經常拿走我的筆記本在上麵畫汽車,可他不擅長畫人物,畫出來的小人都是一個臉。有一次上課他從後麵把我的筆記本傳過來,我打開一看,鋼筆勾勒的跑車裏坐了兩個小人,他還用筆標記了一下,左右分別寫了“我”和“你”。
下課了我問他:“羅維你這是畫的什麼鬼東西啊?”
他一副看傻瓜的樣子看我:“車啊。”
“車上坐的呢?”
“我和你啊。”他說得理所當然。
我將筆記本丟過去:“你自己看看,那麼醜的臉,我就跟你長一個樣啊?”
他抓過筆記本,指著右邊的小人:“你看清楚點,這頭上是什麼,我多麼仔細,還區分的男女。”
“你還好意思說,最惡心我的就是頭上那個巨傻無比的蝴蝶結了,你什麼時候看我戴過那種鬼東西了。”
他抓抓腦袋,又用手指著車頭的地方:“那你看清楚沒,蘭博基尼啊!我有了蘭博基尼都還想得到要和你分享,你就沒一點感動的?還跟我計較蝴蝶結。”
“你幼不幼稚啊,畫頭傻牛就說是蘭博基尼了,那你畫隻傻鳥不就是勞斯萊斯了。”
他怒,拿著筆記本轉身就走。
“哎,你把筆記本還我。”
“不還,品位這麼差的人不配擁有畫有我大作的筆記本。”
“那我沒本子記筆記了。”
他順手抓過旁邊裴良宇的筆記本:“這個給你了。”
裴良宇踢了他一腳:“你小子臉皮厚不厚,拿我的東西跟別人換。”
羅維捂著屁股:“你還是不是男人,怎麼跟梁滿月似的,斤斤計較。”
我拿著裴良宇的筆記本,哭笑不得。
自從發現裴良宇會開車來上學之後,羅維對他一下子就親熱起來了,天天勾著別人脖子“老大”“大哥”地叫著,甜膩得讓我們旁人都起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