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不禁讓慕開文愣住，就連不遠處正要走來的蕭意樓也沒由來地停下腳步，靜靜地聽她說完，而後挑眉一笑，轉身離去。
雪嬋跟在身後，忍不住問道：“蕭公子，咱們不過去嗎？”
“不了。”他淡淡應了一聲，嘴角笑意卻不減，“三小姐看起來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改天再去打擾她。”
頓了頓，他又道：“你們三小姐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人吧。”
雪嬋連連點頭，“看來蕭公子以前對三小姐也是略有耳聞，不瞞蕭公子，整個兗州的人都知道慕門三小姐雖身為謀士世家的後人，卻蠢笨無知，毫無謀略，因此常被欺負，奴婢們很少親眼得見，卻是經常聽那些丫頭和姐妹們說起這些事情……想來三小姐也是可憐，二夫人非她親生母親，沒有人知道三小姐的生母是誰，所以……”
她遲疑了一下，朝著四周瞥了一眼。
蕭意樓停了一下腳步，問道：“所以什麼？”
雪嬋壓低聲音道：“所以府中的人都說三小姐是……是二爺當年帶回來的野孩子……”
聞之，蕭意樓神色頓然一沉，看得雪嬋心中一凜，連忙收聲，不敢再說下去。
說不出為何，她總覺得這位蕭公子待三小姐很是不同尋常，那種若遠若近、若即若離的感覺很是奇妙，似乎明明可以靠得很近，卻又並非那種真切的關心。
隔了片刻，蕭意樓方才繼續向前走去，邊走邊道：“如今三小姐已經變得大不相同，慕家上上下下，從門主到下人對她的態度也都大為轉變了，想來以前那種日子應該到頭了。”
雪嬋沒有想得太深，連連點頭道：“可不就是？這一次回來，三小姐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莫說是門主他們，我們所有下人也都大吃一驚。小的時候娘親曾說過，人這一輩子做任何事都有個因果循環的，所以奴婢一直都覺得三小姐以前吃了那麼多苦，今後總會有苦盡甘來的那一天。”
蕭意樓不由抿了抿唇，“這事倒是讓你說中了。”
雪嬋輕輕笑了笑，有些靦腆。
而身後，華央和慕開文這邊，慕開文怔怔地在那裏站了許久，似乎把華央的話來來回回想了很多遍，終於想通了其中深意。
而後他重重點了點頭，輕嗬一聲道：“三妹如今的思慮和謀略當真是深不可及，讓人欽佩，我這個做大哥的竟然不如你一個小丫頭想得周全。”
華央忍不住低頭一笑，搖頭道：“大哥言重了，我也隻是聽了大哥的話，才想到了這些，若是讓我一個人去想，未見得能看透。”
慕開文隻是笑，撓頭道：“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你這一次回來不僅僅是你自己變了，整個慕門都變了，就連我……也突然想要認真學些什麼，免得日後一無所長，碌碌無為。也許，是因為知道你這些年一個人過得那麼苦，卻還能不恨不怨，潛心學習，讓我覺得很慚愧。”
華央心底一陣太息，不由想起了這些年來真正慕華央的遭遇，父親不在，生母無蹤，自己又蠢笨無能，一直被慕門眾人說是撿回來的野孩子，遭人欺負，而她雖知道養母裴氏人前人後待她完全不同，卻也不敢說出來告訴眾人，真不知這些年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若要說她身上唯一值得讚許的地方，便是她的純真和善良，可是這樣的純真和善良更多也是因為她的無能和無知……
低垂的雙手下意識地緊緊握起，藏在這具身體裏的記憶已經一點一點完全融入了她的腦海中，那種悲傷和痛苦她亦感同身受。
你放心吧，我說過，我一定會找到害死你的真凶，為你報仇！
“華央？”慕開文看了看神色怔然的華央，輕輕推了她一把，“你怎麼了？”
華央回神，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麼，興許是這兩天太累了，一直都沒有休息好。”
慕開文擔憂地看了她一眼，“你看你這臉色，憔悴得嚇人，這樣吧，七妹中毒一事你就不要過問了，這幾天先回你的解語閣好好休息著，讓廚房給你做些好吃的補一補，等我查清了這件事，再和你細細說一說丹青宴。”
“可是爺爺……”
“你不說、我不說，爺爺就不會知道，放心吧，我一定會替你查明的，屆時也好還你一個清白。”說著，他輕輕拍了拍華央的肩，“聽大哥的，回去休息。”
華央不由衝他感激一笑，“那就有勞大哥了。”
竹沁適時上前來，扶住華央朝著外麵走去，邊走邊小聲道：“大公子對三小姐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