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央睜開眼睛,看著正上方樹枝上的雪朵子,彎眉淡淡笑了笑道:“怎麼上來的,重要的嗎?重要的是,這上麵的景色如此之好,視角獨特,我又怎舍得下去?”
“三小姐……”竹沁輕輕歎了口氣,“你還是下來吧,奴婢有事要跟你說呢。”
華央道:“是關於秋衣姑姑的。”
竹沁點了點頭,又發覺華央看不到,便應聲道:“是的,正是有關秋衣姑姑的,聽說中午這頓飯沒吃成,所以沒等到午後,秋衣姑姑領了錢之後,就被二夫人院裏的蓮兒親自送走了,據說送走的時候二夫人給了秋衣姑姑一大筆錢,門主雖然也知道,但是並沒有說什麼,算是默許了,這麼看來,門主也不是十分生秋衣姑姑的氣啊……”
話音剛落,她突然聽到輕輕的一聲脆響,抬眼看去,隻見華央伸手折了支幹枯的樹枝在手,驀地一翻身,墜了下來。
竹沁頓然瞪大眼睛,驚惶地看著看著疾速墜下的華央,根本來不及想什麼或是說什麼,甚至連驚叫都忘了,下一刻便看到華央穩穩落在她麵前,衝她幽幽一笑,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道:“怎麼了?繼續說。”
“我……”竹沁大腦裏一片空白,看了看麵前落落而立、毫發無傷的華央,再想想方才她落下的樣子,直覺她在半空中翻身落下的動作輕靈流暢,一氣嗬成,根本不是什麼弱不禁風、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而像是個練家子。
至少,她隻看到過大公子和二小姐有這樣的身手。
華央卻是一臉淡然,似乎絲毫不覺得方才那個動作有什麼好值得驚訝的,整理了一下衣袖,用手中的樹枝在地上寫了幾個字,邊寫邊道:“你方才說,蓮兒親自送了秋衣姑姑離開,還給了錢。”
“嗯嗯……”竹沁用力點了點頭,拉回神來,繼續道:“門主默許了二夫人這麼做,現在府中有不少人在說,其實門主原本並不是想要重責秋衣姑姑的,隻是被三小姐逼得沒法子了,這才不得已嚴懲了秋衣姑姑……”
華央輕輕一笑,頭也不抬一下,漠然道:“繼續說,還有什麼?”
竹沁遲疑了一下,原本想要瞞她的,現在看來,是什麼都瞞不住她了,隻能老老實實道:“他們還說,說秋衣姑姑為慕門中的人做了那麼多年的衣服,就連三小姐也一直受她的恩惠,如今卻因為兩件衣服就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揭穿她,讓她下不了台,還逼著門主重責於她,三小姐這是……”
她的聲音一點一點小了下去,偷偷瞥了華央一眼,道:“忘恩負義。”
出乎意料的是,華央臉上不見絲毫不喜之色,隻是淡淡笑了笑,“忘恩負義……”
她將這四個字緩緩地念叨了幾遍,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明顯,“他們說是,那便是了,你也不要去與他們爭論。”
“三小姐……”
“那些人的口舌之爭沒有意義,在這慕門中,更也不是他們說了算,說到底,一切還是要看爺爺的意思,爺爺說太陽是打北邊出來的,咱們也得跟著認了不是?”
竹沁凝眉想了想,總覺得華央話中有話,便聽她繼續說下去:“你以為這一次爺爺這麼爽快地嚴懲了秋衣姑姑,將她趕出府去,是因為被我逼得下不了台?嗬!太天真了,以爺爺的心思和謀略,他不想做的事情,誰又能勉強得了她?
秋衣姑姑是娘親的親表姐,當年家道中落,全家被殺,無路可去之時,慕門收留了她,這些年來她在慕門中做事,確實出了不少的力,可是也當真沒少撈著好處,你以為娘親為什麼會那麼大方,給她一大筆銀子?怕是那些錢究竟是誰的,來路如何,都還很難說。
爺爺也不是不知道這些,隻是一直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動她,說到底,今天的一切不過是我給了爺爺一個借口和台階罷了,隻是這事情結束了,最後要出麵承擔這個責任和罪名的人換個人而已,是我也好,是二姐也罷,總之,不會是爺爺。你若這個時候去和那些人爭論,不管結果如何,最後受責的人都隻會是我們自己罷了,又何必呢?”
竹沁聽得心下一陣惡寒,全然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麼一層用意,不由覺得背後一陣發涼,打了個冷戰。
正想要在問華央什麼,卻看到華央抬腳朝著門外走去,道:“你不用跟著,我去蕭公子那裏看看情況如何。”
竹沁一聽是蕭公子,立刻識趣地點點頭,沒有跟上去。
華央出了解語閣之後便直奔著蕭意樓的院子去了,隻是沒想到她剛剛走到路口,尚未來得及上前去,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快步進了蕭意樓的院子,而那個人正是——
慕夜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