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放平時,陶泓是很好說話的人,但前提是對方必須和她有商有量。
她站起來,揚起下巴,「我不太明白,為什麼要讓我換房而不是他們?重簽一份合同就能解決的事,非要搞到重簽兩份這麼複雜?」說話間手指習慣性地敲了敲桌麵,這樣不禮貌的行為,也是因為怒意正盛。
「他們住這裡的時間比你長,並且,從現實需求來說,他們比你更迫切。」他說話的速度很慢,語調平和,確實是在耐心地和她解釋,「他們夫妻倆一個工作在城南一個工作在城北,這房子正好在中間,交通也方便。」
陶泓噎了噎,又有些不服氣:「哦,那合該我沒工作就得騰房?」這時就有些陰陽怪氣,「您房子這麼多,在這附近也沒多置個一套兩套的?」
「有是有,不過都放了長租,一時半會兒也挪不出來。」
這壕氣,這壕氣簡直要把人震成內傷。陶泓感慨著現在的壕都不流行拿錢砸人了,人家直接上房子。隨便來這麼一下子,不要說小命了,連人形都不給你留個整的。
「如果我不願意換呢?」
他的目光對上她的。陶泓先前並未留意,或者說偏見令她對人評價武斷——他竟有一雙這樣好看的眼眸,明淨而溫潤。
「是否有商量的餘地?」 他的視線牽引著她,完全商量的口吻,「權當是行個方便吧。」
這下換陶泓搞不清對方的意圖了,按理來說他應該是掌握主動權與決定權的一方。要知道如果房東固執的話,毀約也是正常的。租客再理直氣壯,也是架不住的。而現在對方放低姿態給台階,她下還是不下?
她隻花了不到兩秒的時間便做出決定,「那好吧。不過,如果你安排的地點我不滿意,租金和押金你都必須退雙倍給我。」
他站起來,視線仍未偏移,「你會滿意的。」
陶泓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半步,用距離來緩解對方的身高給自己帶來的壓迫感,略諷刺的口吻:「你還挺自信。」
他沒有在意她的語氣不善,卻是很友好地伸出手:「邵硯青。」
若不是合同上白紙黑字,完全不會想到這土豪有這麼雅致的名字。片刻的猶豫後她也伸出手去,「陶泓。」原本隻想指尖相觸便收回來,未料被他有力地握住,但不到一秒便鬆開。她蹙起眉,若不是掌心殘留的餘溫,剛才那一握彷彿不存在。
「方便的話,我現在就帶你去。」他說,「離這兒不遠。」確實離得不遠,因為他是走路來的。不過由於方向感奇差,所以在找路問路上浪費了許多時間。
陶泓落後半步,隨在他右側。邵硯青的個子很高,寬闊的肩膀幾乎遮去她視野裡的大半陽光。他微揚著頭,神情卻很放鬆。光線將他的輪廓勾勒得分明,亦可以看到極細小的微塵在半空輕慢飛舞,最後落在他半垂的眼睫上。
陶泓從他臉上收回視線,幾秒後又忍不住移到他的身上。想著,這樣長手長腳,走路的儀態也很好,估摸稍加訓練就能上T台了。
走了約十來分鐘後,陶泓覺得情況有些奇妙。她忍著強烈的妄想緊跟住他。待眼前的道路與兩旁的店舖越來越熟悉,她的心臟跳動莫名加快。
他仍是不緊不慢地走著,拐彎入巷,最後在一扇朱紅的門前停下。她的心跳停滯了一瞬,復又狂跳。
居然有這樣的巧合!
邵硯青取鑰匙開了門,側身讓她先進。陶泓心中輕歎,誰能想到在鬧市的巷子中藏著這麼一處有天有地的精巧庭院。
天井開闊,一側放著兩把籐椅並一個籐製小幾,小幾上有一個很舊的搪瓷茶缸。另一側則種了桂花,雖然花期未到卻有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