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白輕笑出聲,「感激?我不需要這種廉價的感激。」隨即恨恨道:「我不過放你兩年,不,還未到兩年。你和他在才多久?抵不過我們在一起的零頭。你卻為了他,聯合外人來對付我。」
「不是什麼都可以用時間來考驗。」她臉上浮起一絲厭倦的神情,「自以為是的感情最靠不住。」
「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你輕飄飄的一句『自以為是』就抹了去?」季修白扶住她的肩膀,手指滑過她的裸露的頸項。他的指尖冰涼,蛇一般地在她動脈上遊走著,「我一直捨不得傷你,可是你怎麼能這麼絕情?我什麼都順著你,隻那一次不如你的意,你就全盤抹殺了所有。陶泓,這對我不公平。一點不公平。」
男人的氣息再次包圍了她。這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用力的擁抱,肩膀與肋骨被勒得生疼。她眼眶酸脹地任他抱著,聽他說著話。他從未這樣失態過,語無倫次,邏輯混亂,到了後來可能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他的身體在微微顫唞著,連著她的靈魂也都被牽動,感受到由他身體裡瀰漫出來的悲傷。有些難過。
可也隻是難過,卻再沒有共鳴。
之後的幾天便再沒有見到他,家裡的僕傭從來是一問三不知。通訊被人為地掐斷,她像隻被罩在水晶鍾裡的蝴蝶般與世隔絕。
倘若她神經敏[gǎn]又纖細,這時大約會被疑惑與苦惱折磨得神經衰弱。可她很清楚,既然變故未到眼前,最好是靜靜地蟄伏等待。
再次去治療時也未見他來,似乎真是忙得不可開交。
診療室裡十分安靜,連護士不知何時出去了。吊完點滴還需要不少的時間,她由包裡翻出書來閱讀。看完十幾頁便覺得疲累,閉上眼睛稍作休息。
聽到推門聲時以為是護士,然而嗅覺卻在這一刻忽地靈敏起來。好香甜的氣味,唔,是奶茶!
生理反應是最直接誠實的,雖然現在她眼皮子沉得掀都掀不開,但並不妨礙口水旺盛的分泌。聽覺也變得靈敏起來,瓷杯、瓷碟,還有勺子,叮叮噹噹地悅耳。奶茶倒在瓷杯裡,香氣愈發濃烈了。
還有什麼?剛烤的黃油餅乾!
她努力地撐開眼睛,眼簾上卻像是墜了鉛塊一樣沉重。意識與身體狠狠搏鬥一番,終於撬開了一條縫。
好奇怪,這裡也不是手術室,為什麼這位醫生穿了件深色的洗手衣?而且看起來尺寸明顯不符啊。
她的心跳突地加快了,手臂撐著自己想要坐起來。可是不知是不是躺了太久有些使不上力,人沒坐起來反而碰掉了手邊的書籍。
精裝硬殼書砸在地上動靜不小,那人終於轉過身來。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容,還有那略帶無奈的口吻,「還是這麼不小心。」他放下手裡的東西走過來,彎腰揀起書放在她膝上。她仰起腦袋看著他,眼眶裡蓄著一包淚,嘴唇顫動著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邵硯青這時曲膝,視線與她的持平。她抬手摸他的臉,像是要確定他真的在自己的麵前。他的體溫、他的氣息,還有他輕輕落在自己掌心的吻,這些都是真實的。
陶泓再忍不住,緊緊抱住他『嗚』地一聲哭出來。邵硯青一邊輕拍著她的背,一邊低聲哄她。她像是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一樣,抱著他的脖子不肯撒手,高一聲低一聲地哭泣著。像是要把這些日子所受的壓力全都宣洩出來,恨不得緊緊地掐住他質問:你去哪兒?一聲不吭地就消失了,直到現在才回來?不許走,再不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