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同病相憐(1 / 2)

烏蘭的房間布置可以用豪華來形容,處處黃紗垂幕、雕木鑲金,香爐嫋嫋、熱氣蘊蘊。床榻明黃錦繡,襯托著她的臉更顯慘白。

蕭燕與腫眼泡的女人一起努力,總算將血止住了。現在烏蘭胸口跟當初的蕭燕受傷時一樣,放滿煮熟的爛菜葉子,並捆上厚厚的繃帶。烏蘭昏沉沉地睡著。

蕭燕來到寢室外麵,發現小小的蒙族風格的起居室坐滿人。

老營主眼中的傷痛讓人看著難過,他坐在地毯上,用手摟著一直流淚的刺虎;耶律坐在老營主旁邊,手拄膝蓋低頭沉思;在他對麵是兩個王爺,表情不鹹不淡,偶爾用手抓麵前食桌上的手撕肉吃。

最讓蕭燕驚訝的是蕭別,他一改往日的雲淡風清,僵硬地半坐在耶律旁邊,眼神複雜而悲戚,一隻手緊緊摟住抬起來的膝蓋,指節突青。蕭燕被他隱忍的表情打動了,直覺告訴她,不是因為烏蘭,那是什麼突然打擊了這個一向瀟灑的男人?

她徑直走過去,用手掰開他的手指,拉起他,來到屋外。

蕭燕拉著蕭別沒走幾步,就發現那個靈堂,原來烏蘭的房間在靈堂後,蕭燕一直沒有發現。她帶蕭別走進去,讓蕭別坐在門口的墊子上,用長明燈將兩個蠟燭點燃,便坐在蕭別旁邊。

蕭別低頭雙手抓住墊子,眼淚不斷滾落。

“哥,出什麼事了?”

蕭別還是在那裏無聲地哭著。

“哥,我知道你一定是遇到了大事,有什麼你就同我說,我雖然幫不了你,但可以當你的聊友。哦,就是聊天的朋友。”叫這個十九歲的男孩為哥蕭燕一點都不覺得為難,因為他個頭比她高,長相比她老,性情也比她穩重,沒有人懷疑他是她的哥,連她自己都相信了。

蕭別肩頭慢慢不再抖動。說實話,大男人的眼淚比女人更有殺傷力,你見過哪個男人是為了撒嬌而流淚的?撒嬌你可以安慰也可以不理,而男人真正到了傷心處的哭泣真能夠讓人放棄一切警惕。現在嶽燕就放下了所有的心思,隻想讓他停止傷心,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她說:“哥,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你一定不會相信,其實我到現在還不能適應。你知道我是從哪裏來的嗎?”

“燕兒,我找到我父親了。”蕭別好像終於哭夠了,沒理會蕭燕的問題,將一直憋著的話說了出來。蕭燕不禁有些奇怪,這是好事啊,為什麼會這麼悲傷?

“真的?他在哪兒?”

“就在這裏。老營主的兒子就是我的父親。我很害怕,不知道回家怎麼向母親交待。找到了,但人已經不在了,她老人家怎麼受得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什麼時候知道的?你能確定嗎?”

“剛才送夫人進房,看到寢室裏的畫像,臉上的痣都在,錯不了。”

蕭燕想起好像寢室牆上掛著一幅畫像,但當時隻關注烏蘭了,沒在意。

“你三歲時父親就離家了,怎麼會記清楚他的模樣?也許長的象罷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多心了。”

“燕兒,我家也有一張畫像,從小到大每天早晨我們兄妹的第一件事就是給父親行禮問安,父親臉上的每一個紋路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剛才在夫人房裏,我看到那個畫像,除了痣,還有下巴上的傷疤也一樣。一開始我也不敢相信,但現在你給我個不相信的理由。同樣是契丹人,同樣的年齡,王族的風度,相同的麵容,相同的特征,我說服不了我自己。”

“你說王族的風度,你父親是王族嗎?”

“關於他自己,他什麼都沒有對母親說過。但母親一直說他有王族的風度。”

“他是怎麼認識你母親的,又為什麼離開呢?”

“這件事母親常在嘴邊念叨。她是錢塘大戶蘇家嫡出女兒,她父親死後,遭姨娘陷害,將她自己的女兒嫁給母親原定的夫君,將母親賣到紅樓。我父親在一天中救她三次,並買通縣衙讓毒婦獲罪,母親掌管蘇家。兩人從此結成連理。三年後一契丹人尋來,父親就走了。母親說父親當時對她保證最遲三年必返。我不能想象這十六年他其實就待在後營子,娶妻生子,嗬護著他的嬌妻弱子,他怎麼不想想錢塘的家?可憐我的妹妹從小就沒見過父親,對著畫像裏陌生的男人拜了十五年,給他請安。母親更是敬他如神,家裏大事小情無不拿到他的畫像前請他裁斷,連我娶妻定日子都是全家一起在他畫像前搖卦敲定,母親說那就是他的意願。他的意願?他在另一個家行使他的意願呢。這麼多年他連個信都沒有捎回家裏,他心裏根本就沒有我們這個家,我可憐的母親,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