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秦淮河邊的華燈高掛,燈影搖紅。
一艘大而奢華的畫舫行於河麵之上。畫舫蓋著蓬帳,掛著角燈,漆得光亮的船艙,有紫檀木製的幾榻,有紅木雕花的欄杆,船的兩邊,還掛著綾製的繡花窗簾,輕輕的薄紗隨風舒展,如蓮花般輕盈綻放。
畫舫之內絲竹之聲不斷,十來個身穿輕紗的年輕女孩子正在起舞。這些都是被精挑細選出來的年輕姑娘,她們的舞總是豔麗的,像那一搏獨寵的牡丹。可是此刻,這些美麗的少女拚盡畢生所學,也不能引起麵前那臥在軟塌上之人的一點注意。
在軟塌之後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他劍眉星目,虎背熊腰,一身戎裝軟甲,腰間掛有長劍,劍鞘上雕刻著麒麟獻瑞的圖案,很顯然是一位武者,並且是一位身份和地位同樣尊貴的武者。
隻可惜這位武者此刻緊皺著眉頭,他看也不看那些在起舞的美麗少女,而是全心全意地壓著心中的怒氣。
側躺在軟榻上之人,肌膚潔白無暇如雪,眉目如畫,白衣黑發縈繞間,是一張豔若桃李的容顏,美麗不可方物,“傾國傾城”一詞也不能形容他的美麗,同樣他也有一個美麗的名字,隻不過沒有一個人敢至呼其名罷了。
輕魂以指尖撥動著麵前七弦古琴的琴弦,可是她卻渾身上下極不自在,她覺得那側躺在軟塌上的人看著她的目光銳利並且曖昧。
她在他的身邊已經十載,小的時候不懂他的目光是何意,可是隨著年紀的增長,開始懵懂於男女之間的事情,輕魂又怎麼會不明白呢?
這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毫不掩飾的,仿佛在他的麵前,她是一絲不掛。
輕魂的指尖顫抖了一下,琴音已經淩亂,不過那些在起舞的年輕姑娘們完全不在意,她們不過是努力的賣弄著姿色,希望博得軟塌上的美麗男子的歡心罷了。
站在軟塌後的武者看著輕魂的眼神已經含有怒意,這讓輕魂心驚,她還記得三年前被這個男人懲罰的事情,那是她不小心的在這個躺在軟塌上的人的麵前彈錯了一首曲子,事後她被這個孔武有力的武者拖到了花園去,毫不客氣地鞭打了一輪,不過是片刻下來,她已經體無全膚。
在那山水環繞的宅子裏沒有人明白何謂憐香惜玉,所有的人都是嚴格的執行者,不管是誰,縱然是個十三芳華的少女,接受的也是那泡過辣椒水的皮鞭的鞭打,而這個臥在軟塌上的人的命令是——如果要打,就往死裏打!
那個時候輕魂以為自己要死了,可是在鞭打之後被人幾顆丹藥的硬灌下去,第二天一覺醒來,身上連半道傷痕也沒有留下,性命也自然無礙……
生與死之間徘徊的感覺,輕魂記得。
輕魂更是記得,與這個側躺在軟塌之上,眉目如畫,潘安難比的美麗男子第一次見麵的情景。
春日的黃昏,她家院子的牡丹花從中,白梅樹下,這個白衣黑發的美麗男子和她說……
——你的父母在死的時候也一直在喊著——輕魂,快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