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今兒你也瞧見了,梅香她是個啥性子你心裏得有個底兒,往後多提防著些她,別整天沒個心眼兒,這宅子裏的門道你比我知的清,啊?”
話到這兒,喜鵲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她死死拽著子箐的手,“子箐姐,我往後就叫你姐成麼,我也是給爹娘換救命錢才賣到沐府裏的,那天聽你一說,我心裏就對你特別親,我打小就沒姐姐,我今後管你叫姐成麼?”
子箐有些無措,咋說的好好的就哭了,隻得笨嘴拙舌的先安撫起喜鵲,誰知喜鵲哭的越發收不住,直說是她害了自個兒。
她原先啥規矩都沒漏,卻唯獨忘了說,在沐府裏,這白麵饅頭是上不得主子的飯桌的。
今兒若不是子箐姐見她餓的慌,也不會從盤子裏偷出幾塊蜜肉來給她。
她若不從盤子裏偷肉,也不會手忙腳亂的把桌上的饅頭給放進去。
若不是把饅頭放進去,四少就不會瞧見,也不會發那麼大的火兒,更不會傳到老夫人那兒去,貶了子箐姐出別院!
子箐叫喜鵲繞的頭都暈了,見她哭的收不住,隻得岔開話茬,問她為啥白麵饅頭上不得主子的飯桌。
在鄉下這麵粉可金貴了,一袋五六十斤可得幾百個銅子兒哩!
喜鵲緩了緩,吸了吸鼻子,才說了,府裏主子隻有吃米糕,做餃子餅食才會用這麵粉。
其餘都用去蒸饅頭,管府上幾百號人吃的,她把下人們吃的饅頭呈了上去,主子不念罪才怪。
子箐聽了不免來了氣,這白麵咋就上不得主子的飯桌了!
她們這些個丫鬟仆從哪個不是一個鼻子一雙眼的,跟前院兒那些個比是缺胳膊還是少腿了!
誰不是吃五穀雜糧長的個兒,這麼計較幹脆都甭吃得了!
她原先還覺得那個四少是個好的,最起碼一眼瞧上,是個謙和溫雅的人麼。
可誰知竟是個敗絮其內的繡花枕頭,有些人銅臭滿身都發出來了,他卻是臭到骨子裏了!
喜鵲忙堵住子箐的嘴,扭過頭往後看了一眼,見門口的梅香翠竹說的正歡,並沒注意到這兒才鬆了口氣。
“子箐姐,你這可是怨錯了,原先府上並沒有這個規矩,隻是早年間府宅擴綽,從早到晚有忙不完的活計,一天下來隻吃粥米壓根兒就盯不住餓,所幸老爺老夫人體恤,才給咱們每頓加上兩個白麵饅頭的,隻是後來前院兒的幾位主子不吃,就……”
喜鵲越說聲兒越小,子箐也心知肚明,臉拉得老長,那些個主子還不是嫌棄吃白麵就跟下人吃的一樣麼,有啥啊,改明兒讓他們餓上幾頓,啥啥都往嘴裏塞!
如今這般正好,她還不用留在前院兒端茶遞水的哩!
要這麼說起來,這整件事兒還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今兒四少尥了蹶子,秦管事出來善後,叫丫鬟收拾打掃,問了原由,為她說了不少好話,叫四少寬恕,隨後忙讓她認個錯,去後廚再傳一次膳。
她是沒想到,那個表裏不一,陰晴不定的四少爺手下還有秦管事這麼個明白事理的老好人。
不過後頭那個四少說不想吃了,估摸著是要餓死算了,才讓她回去的。
然而才過了半刻鍾的功夫,這事兒就順著西風飄到了老夫人屋裏。
末了,她還是被一個丫鬟叫了去,辛虧老太太問話的時候,她隻說自個兒著急給四少送吃食,手忙腳亂的給套錯食盒了。
好在這老太太也是個明白事兒的,知道她剛來不懂規矩,可畢竟是她屋子裏的人出了差錯,不罰是不成的,隻訓一頓,便把她趕著去後廚學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