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著子箐一直在旁看著自個兒,想起才發銀子的事兒,她不住歎了口氣,這妹子當真實心眼兒的很。
“妹子,你可真是個憨的,才咋就聽了陳大娘的話了,從她嘴裏出來的,三句聽不得兩句半,她慣是個貪的,你的銀子要進了她的口袋,還能再舀出來?”
冬翠眉頭微蹙,“你瞧張嫂子今兒栽了,陳大娘頭個出來潑水,把啥都推到她身上,張嫂子打完板子東西也不叫收拾就給趕出去了,陳大娘連眼兒都不眨一下,你往後可得留點心。”
人家說著,子箐隻管應著便是了,其實才冬翠不拽她,她也不會把賞銀給陳婆子的,要是給了她,她就不會拿出來了。
陳婆子才坐上主事位子,難保不是要拿她的銀子去拉攏後廚的人,說是自個兒從她這裏舀了賞銀分給大夥兒的。
子箐雖說啥事不上心,可也不傻楞,她舍了銀子出去,反為陳婆子博了名聲,哪有這麼好的事兒啊。
張孟家的這人雖貪,可啥啥擺在麵上,不像陳婆子,吃口食兒得半天才到肚子裏,花花腸子十八繞。
然而子箐這般,看在冬翠眼裏,隻覺得這女子壓根就沒往心裏頭去,不免又氣又急。拽著她想要跟她嘮嘮這宅子裏的事兒。
子箐一聽,立馬跳起來,胡謅個說頭一溜煙兒跑出去。
在這大宅子裏她隻想安安分分的幹個三倆年,湊夠銀子就辭工回家去,耳朵裏裝的多了,倒都到不掉。
那幾個房頭愛咋掐咋掐,跟她沒搭嘎,聽多了,知道的多了沒啥好的。
冬翠瞅著忙嚷嚷開,“妹子,錯了錯了,你這拉稀往後廚那塊跑幹啥!”
出了西麵的耳房往灶裏去,子箐一抬眼卻看到老太太房裏的杜鵑,她站在外間,手裏攥著個小盒子。
二丫先是瞧見,殷勤的迎了上去,“杜鵑姐姐來了,這會兒陳大娘不在,姐姐可有什麼吩咐?”
杜鵑見是二丫,拿著帕子直扇風,把手裏的小盒子遞過去。
“這是老爺帶來的血燕,一會兒燉了端過來,仔細把裏頭的羽絨揀幹淨了!”
二丫寶貝似的接過手,說了兩句討喜的話,惹得杜鵑咯咯嬌笑,拔下頭上的簪子賞了她。
陳婆子這時才從後頭過來,想是張孟家的叫趕走了,她忙把自個兒的東西搬到大間去,瞅著隻有幹瞪眼的份兒。
子箐收回目光,鑽到婆子堆裏忙活去了……
宛居青竹幽幽,連蔭成林,驕陽之下,翠竹捧著金絲縷衣,對影相妝。
若得微風尋來,竹葉沙沙,悅耳非常,不枉前人與此修得翠竹亭一座,供人欣賞。
任瀟然立於亭內,望著這片幽篁,聽得竹聲摩耳,又聞嫩竹清香,當真是愜意極了。
他嘴角微漾,隨意舒心道,“大院深宅,富堂樓閣,哪比得上這裏的一竹一葉,難怪四少如此癡望。”
沐少怡坐與石桌旁,聞言隻道,“詩中常雲,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於我,不過是附庸風雅罷了。”
任瀟然回過身來,嬉笑道,“四少為何如此說,無肉而瘦,尚可肥,世俗入心,不可醫啊。”
沐少怡對著他,沒再說話,沐清此時守在亭外,等著小廝端了茶過來,忙接過手送到裏麵去。
任瀟然見沐清看茶於他,懷裏卻包鼓著,便是問了一句。
沐清頓了頓,老實回道,把懷裏的饅頭掏出來,裹著一塊蒸布還溫著。
“這、這是後廚那個大姐給我的,才出門前塞、塞給我,叫我……”
“行了,下去吃吧。”
沐少怡語氣平淡的說了一句,猶自端起茶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