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夏洛克額前深栗色的卷毛跳了跳,做出一個甜膩無辜的笑容。
華生一口老血、一瘸一拐的上樓換衣服,他的手指始終沒有離開太陽穴。
Damn it!
三分鍾後,哼著“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的旋律,華生按照進行曲的節奏下了樓。
他緊緊的束著白色腰帶,佩戴著勳章,一身筆挺整齊的軍裝,顯得嚴肅,認真,正直,陽剛,一本正經,甚至帶著一絲禁^欲。他以軍人的端正姿態站著,如果不是四肢又短又圓,就足以稱得上英姿勃勃了……
漢尼拔抬頭一眼望見他,便突然屏住了呼吸。他連忙從暖鍋裏取出銀餐具,華生試用時刀把幾乎還燙手。
誰叫我沒有哪怕一件合適的正裝呢……
這裏經過漢尼拔翻雲覆雨的整理,已經部分的恢複了它作為廚房和餐廳的尊嚴。刀把沉甸甸的壓在手上,像一柄優質的決鬥手槍。他甚至能感受到血管裏腎上腺素快速分泌,正如握著槍那樣。
“接下來我們將進行一次嚴重的冒險,隻要有可能的話,我是不願操之過急、想竭力回避的。看吧,約翰,看看這依甘堡酒在玻璃瓶裏跳躍的色彩。塞子要是揭得過早就太可惜了!神聖的馨香不應該在傾倒時散失。”伴隨著夏洛克不屑的眼神與嫌棄的“boring”,伴隨著華生“聽起來好厲害”的膜拜,萊克特博士像鋸開人的顱骨一樣小心翼翼地揭開了塞子,把酒放到了傾倒器裏。傾倒器是用曲柄和螺絲驅動的,能夠把瓶子按細致的刻度傾斜。
“很抱歉,萊克特博士,我不善於欣賞美酒,對我來說,醋與它的區別還不如貓與夏洛克。”華生攤了攤手,“我不想假充內行、附庸風雅。”
夏洛克抖了抖蓬鬆的卷毛,把餐巾掖好,用推理的語速滔滔不絕說:“美食?美酒?Boring.這些不過是運輸通道。欲^望,特別是口腹之欲,都與被我奉為至高無上的理性相悖。對酒食的迷戀和追求,在我看來,不過就是這個墮落的、病態的、理性缺失的世界的酒神的狂歡。今天擺在我們餐桌上的是一種象征,獸*^望的膨脹是將要終結我們社會的蛀蟲,將來它一定會終結整個人類……”
漢尼拔伸出一隻手,像指揮家截斷了音樂。他平靜的對華生說:“晚宴訴諸味覺和嗅覺這兩種最古老的感官,它們最接近心靈的中心,在心靈裏占有的地位高於理性,而理性在我的桌上卻沒有地位。同時,大腦丘皮層上卻出現著禮儀、勝景和宴會的交流,就像燈光照射的教堂天花板上的宗教奇跡畫一樣,它可能比日漸低端的罪行和冷冰冰的分析誘人得多。”
這兩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一個語速和思維速度快得令人發指,一個遣詞造句華麗優雅複雜到令人絕望。
“雖然才華沒有龍頭可關,可是你們兩個……”華生陡然抬起了腦袋,把嗓門瞬間提高了三倍,“你們五分鍾不炫耀會死嗎?!”他湊近旁邊那顆毛茸茸的腦袋,聲音變成了耳語:“該死的,夏洛克,幹嘛老跟萊克特博士過不去?你本來就夠討人嫌了!”
他微微一笑,那雙漂亮修長的手熟稔的放在華生的膝蓋上,用他那特有的孩子似的頑皮眼神,直視著同伴瞪得更大更圓的眼睛。那雙眼睛在轉動的瞬間,由複雜的湖色變成了晦暗的灰色。
夏洛克的眼睛是如此的清澈,形狀那麼迷人,他玩笑似的勾著嘴角,可那湖水般的眼睛,使得最嚴重的懷疑主義者也無法質疑他的真誠。
“為了顯示親疏有別,約翰。”他的聲線一瞬間下沉,嗓音就像降調的大提琴那樣,無比磁性、柔和與低沉,有深度和溫度。仿佛一隻收起了尖尖指甲的貓爪,軟軟的在華生的鼓膜上摩攃,聽得他耳朵都要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