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有爆炸、灼燒與破碎的味道,不安的盤旋上升,翻湧著衝進巴基經過強化的敏銳感^官,有如古戰場遺跡上空終年飄蕩的死寂、怨恨和血^腥。
史蒂夫被嗆得胸^口微微起伏。
這種通常會引發冬兵戰鬥本能的氣息,這一次,反而平複了血液中的緊繃與衝動。
巴基大部分區域都空空如也、雜亂無章的腦子裏,此時被一個念頭占據:保護這個人,保護他,從最初到最後,保護他。
他忘記了很多事,想起來的東西也隻是冰山一角,巴基決定追隨自己的身體和本能——保護臂彎裏這個小個子,甚至勝過了五十年來反複強化的持刀戳刺、扣動扳機、捏碎目標喉嚨的本能。
美國隊長的翅膀團之一的獵鷹,在下水道裏憤憤不平的說:“順手幫我一把,很難嗎?”
“你又不需要保護,山姆。”巴基把那條完好的、人類的手臂搭在史蒂夫單薄瘦削的肩膀上,手肘處熟練的彎起來,他駕輕就熟的圈起史蒂夫纖細的、仿佛輕輕一握就會斷掉的脖子,仿佛在保護一頭瘦弱而倔強的、惹得人又愛又恨又憐惜的小獸。
“哼,人人都愛美國隊長,嗯?”山姆灰頭土臉的強撐著爬上來,朝嚴嚴實實圈住弱雞版美國隊長的巴基撇了撇嘴,“但你原本的樣子,隊長……還真……招人疼愛?”
巴基忽然漫不經心的揚了揚下巴,他灰藍色的、水汪汪的眼睛不著調的眯起來,濃密卻不粗壯的、與發色相近的眉毛向上挑高貼近發際線,這個表情,讓巴基身上屬於殺^人機器的、血與憤怒的味道悄然散去,此時的他就算掛著一條沉重的金屬手臂,看起來也像個跟好友在酒吧裏痛飲的年輕人:“人人都愛美國隊長,愛那個意氣風發、指揮決斷、振臂一揮一呼百應的美國隊長,隻有我,隻有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一直愛著那個布魯克林的倔強小子,一輩子沒變過。”巴基驕傲的、宣誓的說。
他像一隻用深色蜂蜜和巧克力做的玩具熊。
“巴基……”史蒂夫一貫平穩沉著、如同老式錄音機卡帶般的嗓音第一次絞了帶,巴基能從那瘦弱得不堪一擊的肩膀上,察覺出對方肌肉的每一次震顫,“你……想起自己的名字了?”
“我記起了你,史蒂夫,然後順便把自己也想起了一些,或多或少。”巴基俏皮的歪著腦袋,臂彎處一個敏捷的翻轉,他揉了揉史蒂夫平滑整齊的金發。
山姆:……冬兵對語言的掌握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不然,他怎麼能振振有詞、鎮定自若的發表愛的宣言了?……一定是長期洗腦 冷凍的後遺症……
而史蒂夫顯然沒有深入分析這一點,他緊緊的,緊緊的,抱住了巴基,用他骨瘦如柴的纖細手臂,緊緊摟住了認識了一輩子、分別了七十年、以後再也不打算分開的巴基。
“你迷路了七十年,巴基……歡迎回家。”
神盾局舊址被湧動的溫馨暗流包裹,而夏洛克與花生從北極回來後,發現貝克街221B已經亂成一鍋粥,整個倫敦也麵臨了同樣亂七八糟難以收拾的命運。
夏洛克拉著華生的手,把因為腿短而跑得慢的同居人強拉上去。他們一衝進221B起居室的大門,就看到布魯斯以蝙蝠俠式的嚴肅謹慎的坐姿坐在沙發上,筆記和書本東倒西歪、無數碎玻璃碴狂刷存在感的茶幾上,擺著幾張照片。布魯斯托著下巴,神情像幽藍的鐵鏈那樣緊緊鎖著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