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仇在你的生命裏占據了絕大部分，蝙蝠俠熊熊燃燒著的黑色陰影，幾乎要把那個單薄透明的布魯斯·韋恩吞沒了。那麼，告訴我，你曾經愛上過誰嗎？”萊克特博士出人意料的接受了華生的警告，換了個更加溫和的問題。
布魯斯笑出聲來，聲調低沉柔和如音樂，而無奈宛如其中最鮮明的音符，沉重的跌落在鉛製的盤子裏：“我想，終日流連花叢的布魯西寶貝兒，或者整夜隱匿於陰溝的蝙蝠俠，都沒什麼維係一段穩定關係或長久戀情的能力。（這時，托尼·永遠不能控製住嘴炮·斯塔克欠揍的嘟嚷：“嘿，我還以為蝙蝠俠無所不能。”而嘴巴上的功夫不亞於他、爭強好勝本領不相伯仲的另一個土豪，異乎尋常的對此選擇了忽略）我從來不是個好愛人，可惜鳥兒一般豔麗又吵鬧的姑娘們總認定我是個溫莎公爵一類的人物，隻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哈姆雷特。”
萊克特博士微微一笑，再度亮出了整齊、潔白、尖端鋒利得發光的一排小牙，似是致意又像威脅：“不要試圖瞞天過海，避而不答、轉移話題可不是什麼紳士的行為。”
“哦我的上帝，真不敢相信惡魔正在給一群超級英雄普及‘什麼是紳士行為’。”巴基把整張臉埋進手裏，金屬的那一隻。而托尼難得跟他同仇敵愾一次，刻薄的低聲附和：“這隻吃人的惡魔還試圖教育我們‘什麼是美德’呢，‘投桃報李’什麼的，簡直酷斃了。”
互相“投桃報李”的兩位對此不置可否，而小記者已經從超人的殼子裏掙紮著跳出來，憂心忡忡的凝視著布魯斯的一舉一動。
“愛過什麼人嗎，萊克特博士？你可真像最執著的獵手一樣窮追不舍，而我，通常不會是什麼人的獵物。”布魯斯臉上的表情變了，他摻雜了琥珀色的、富有攻擊性的藍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層柔軟又朦朧的事物，慣於翱翔在宇宙中的凱爾·艾爾，在那一刻，發誓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宇宙洪荒般的蒼涼寂寞，還有他最最熟悉的，星空閃耀般的，希望。
布魯斯挪動了他的位置，懶洋洋的向後靠過去，把那張不再遮蔽於麵具下的英俊麵孔轉向另一側，他歎息著，呼吸盡可能的拉長，拉長，就像癮君子吸入最後一口那樣貪婪。隻有克拉克憑借著他超脫於地球的超級聽力，才能從布魯斯悠長緩慢的呼吸和心跳裏，分辨出他依靠調整呼吸來平複心跳和情緒的意圖。
布魯斯說：“我愛過很多漂亮迷人的姑娘，金發碧眼，黑發藍眸，混血模特，電影明星，還有數不清的主持人和記者，我在頭天傍晚愛上她們，然後在當天深夜把她們忘得一幹二淨。隻有一個人，多少年來我始終愛著她。她曾經有過美好光明的年華，如今早已青春不再。她衰老，墮落，絕望卻風韻猶存，曾經勻稱潔淨的胴^體上滿是恩客留下的、不可磨滅的傷痕。她依然富有，卻毫無憐憫的壓榨著情人的財富，也心甘情願的被情人們壓榨。她像茶花女一樣明明病入膏肓卻玩命的尋歡作樂，又缺乏瑪格麗特自我犧牲的高尚情操。她縱^欲無度，她疲憊不堪，她奄奄一息又無藥可救，她自作自受又讓人瘋狂……她已經湮沒在我曾經所在的世界，但我愛她，我從不後悔愛著她，萊克特博士，我愛她。”
依靠特殊的呼吸方式，布魯斯的每一塊肌肉都在控製之中，但克拉克仍然能聽到血液衝擊血管壁的聲響，滾燙的血液在布魯斯的血管裏瘋狂奔流，通過皮下組織和上皮細胞，把熱度輻散在211B起居室的狹小空間裏。
布魯斯的心聲，幾乎能讓最鐵石心腸的人落淚，而萊克特博士仍然不動聲色，他鮮紅的舌尖在同樣紅潤的嘴唇上一掃而過，如同站在食物鏈最頂端那樣滿足而驕傲。萊克特博士問道：“據說超級英雄的世界裏，愛能克服一切，至少超級英雄們總是這樣鼓勵別人、被別人鼓勵和自我鼓勵。那麼，你的愛還是沒能克服你的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