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皇上打算怎麼彌補?”
唐天霄仿佛鬆了口氣,低聲道:“你想要怎樣的彌補?”
我道:“你害了我的孩子,就保全了我夫婿吧!哪怕把我倆發配南疆,粗茶淡飯一輩子,我也心甘情願。”
唐天霄立刻拂袖道:“不可能!唐天重所犯乃誅滅九族之罪,便是淩遲處死也不為過。瞧在皇叔和你的麵子上,朕最多保他全屍。”
我原沒指望他真能聽了我的求情便饒了唐天重,但終於從他口中得到了唐天重的一點兒消息,倒也鬆了口氣。
至少我可以肯定,他還沒死。
但唐天霄顧忌著他在朝中的勢力和軍中的威望,處死他勢在必行。
我冷笑道:“皇上,天重的九族……似乎不但包括了我和唐天祺,還包括了太後和皇上!”
唐天霄慍道:“所以朕沒打算大開殺戒……不過,唐天重算不得你夫婿吧?你從小定親的是莊碧嵐,有過夫妻名分的則是朕,他連名分都不曾給過你,又是你哪門子的夫婿?”
我將頭靠到枕上,慢慢揚起嘴角,“可在我心裏,隻有他是我夫婿,就如在他心裏,隻有我是他妻子一樣。至於旁人怎麼看,那是旁人的事了。”
唐天霄沉著臉不說話。
我繼續道:“皇上也有妃嬪無數了,卻不知,在皇上心裏,哪個是皇上視作妻子的?是熹慶宮的公雞娘娘,還是你看都懶得看一眼的賢妃娘娘、德妃娘娘?”
唐天霄轉身向外走去,冷淡道:“你好好歇著,少操這些心。唐天重能把朕的活昭儀說成死昭儀,朕也能把死了的淑妃回魂成能伴朕一生的寧淑妃。”
我記起了怡清宮的寧昭儀“死”後曾追封為淑妃,同樣冷淡地笑了起來,“以前的昭儀還能是皇上的朋友,但皇上的淑妃卻的的確確是死了的。皇上這樣的明主,注定了孤單一世,連朋友都不會有一個!”
對我這樣惡毒的詛咒,唐天霄身軀震了震,憤怒地瞪我一眼,卻也不斥責,不辯解,默然離去。
而我在他走後,身體卻篩糠般顫唞起來,久久不能平靜。
唐天重,天重……
你不是說,便是我死了,也不會讓我離開的嗎?
要懷有怎樣的絕望,才肯將我活著送到敵人手中,放任自己舍棄經營多年的一切,走上那條無法回頭的不歸路?
背上的箭傷並未傷及要害,但多少日來的身心折磨已將我摧殘到形銷骨立。
我不敢去想唐天重目前的境遇和他即將麵對的死亡,那是可以將所有意誌和信心盡數摧折的附骨之蛆,痛到噬心。
可我腦中依舊無時無刻不是他。冷峻的麵容,微凹的黑眸,皺起的濃眉,以及如今看來多多少少有些色厲內荏的冷言冷語。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曾經避之唯恐不及的身影,竟已是我心之所係,魂之所依。
我無法坐視他走向絕境,更無法接受他因我走向絕境。
即便解了毒,每日用著藥,我依然常常發燒。
也許死亡會成為我最理想的解脫方式,但我若這樣死去,即便真能如唐天重所願成為一對鬼夫妻,我還是不甘心。
勉強撐著虛弱的身體,我讓凝霜、沁月幫我想法聯係靳七和南雅意。
我的身畔已沒有了無雙這樣能幹的侍女,但她們兩個和我到底也算是共過患難的,力所能及的範圍,還是樂意相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