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替我轉告我的兒子,即使在天堂,媽媽也會永遠愛他的,說完這句,她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流下了最後的一滴眼淚。」說到這裡,李德康哽咽著,也掉下淚來。
雖然他在醫院裡早已見慣了生老病死,但那一次,是他感覺最難受的一次。也是在那一次,他從江哲宇的眼裡看到了本不應該在小孩子眼裡看到的那種極度的仇恨。
沒有想過江哲宇的童年裡會有這樣心痛的經歷,韓筱雪聽到這裡早已是淚水縱橫。在第一次進他們家門的時候,她就感覺到江哲宇對家裡的那三個人那深深的恨意了,當時她還很不能理解,但是聽完李醫生說的這番話後,她覺得她已經很能理解他的行為了,如果換作是她,她也會這樣做的。
「李醫生,請幫我辦理一下出院的手續吧,我想現在就出院,我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了!」韓筱雪哭著向李德康求道,她不能再勾起江哲宇以前傷心的回憶了。
「我想江總裁之所以安排你在這裡治療,一定是已經克服了心裡的障礙了,除非是他親自說出口,否則我還是希望你不要提出來才好。」李德康說道。
「可是……」韓筱雪根本就不相信他現在已經克服了心裡的障礙了,從他看他父親還有張麗娜母女倆的眼神裡她就知道。
「今天是江總裁母親的忌日,我想,他應該去祭拜她去了吧。」李德康推測道。
「什麼?今天就是江總裁母親的忌日嗎?」韓筱雪擦了擦臉上的眼淚。
「是的,所以本來我是想來這裡看一看江總裁來了沒有,他果然沒在。」
「那請問您知道江總裁母親的墓地在哪裡嗎?」韓筱雪急切地問道。
「你是想去嗎?」李德康看著她。
「嗯!」韓筱雪重重地點了點頭。
李德康走過去,把一張早已寫好地址的紙條放到她的手裡:「這是他母親的墓地地址,好好地安慰他一下吧。」
「好的。」韓筱雪低頭看了看那張紙條,很嚴肅地說道。
「出院的時候小心一點,別讓護士看到了。」李德康給她交待了一下注意事項。
「李醫生,謝謝您!」李德康快要走出門時,韓筱雪對著他由衷地感謝道。
李德康感覺她的這聲「謝謝」受之有愧,趕緊像是逃跑般地從病房裡跑了出來。對不起,我現在能幫的就隻有這些了,原諒我不能把真相說出來,如果可以,我願意用命來償還。李德康倚著牆,表情很痛苦。
韓筱雪把她平時的衣服換上,拿了一些零錢,趁著護士們不注意,便悄悄地從病房裡遛了出去。
在醫院門口打了輛出租車,韓筱雪向司機報出她要去的地方後,司機大叔看了看她哭紅的眼睛,還有蒼白的臉色,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手抖著將車往她報的地方開去。
江哲宇,為什麼這麼大的事情你都不跟我說呢?是覺得我不夠值得你信任嗎?還是你隻是覺得,我隻配跟你分享快樂,你的憂傷、你的難過,我都無權過問?想著他一個人獨自麵對著深愛的母親的墓碑,她的心裡就好沉重。
路過一個花店,她請司機停了一下,買了一束聖潔的百合花,然後她又踏上車去。
「呃,小姐,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司機從她一上車開始就對她各種擔心,他以為她想要去殉情。
韓筱雪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束百合花。
車子停在了墓區門口。此時的天色早已暗下來了,遠遠望去,整片墓園全都被籠罩在這濃濃的黑夜裡,顯得異常詭異。
司機哆嗦著看了一下外麵,覺得實在是太恐怖了,趕緊把視線收了回來。
「這是給你的車錢,謝謝!」韓筱雪把車錢遞給司機。
他在接觸到她的手時,隻感覺到冰涼的觸感,嚇得他趕緊把手縮了回來。
韓筱雪走下車去,透過點點的路燈,摸索著,往李德康給她的那個具體方位走去。
本來在這樣的夜色裡,走在墓地裡,對她來說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但是因為她知道江哲宇在這裡,他的母親也在這裡,所以她的心裡一點都不害怕,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趕緊找到江哲宇。
心情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沉重過,她感覺她現在走的每一步都那麼艱難。她努力地將眼睛睜大,好更清楚地看清現在她所處的位置。
墓地裡顯得很安靜,因為已經是夜晚,所以已經沒有人再來這裡了,遠遠地看過去,全是一片茫茫的墓碑,像是一個個坐著的人一般,莊嚴,肅穆,隻有她手裡的百合花,像是這夜晚裡唯一的精靈一般,在暮色裡唯一能看得清。
江哲宇,請你一定要在原地上等著我,以前都是我在原地等你,你朝著我的方向奔過來的,現在就換我來跑吧,你隻要等在原地就好,我會用跑的,來到你身邊。
韓筱雪的腳步越來越沉重,因為她距離紙條上的那個方位已經越來越接近了,也就是說,她離江哲宇越來越近了。
她站在走道邊,遠遠地看著遠處的某一點,那個墓碑前的一團黑影,雖然看不清楚那人的長相,甚至連身形都看不清,但是她就是篤定地知道,那人一定是江哲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