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步走了過來,到燕少身旁時,卻停住了。
田紙煙嘖嘖了兩聲,蹲到了燕少的身旁。
她無不挖苦地:“就算你還有當初的妖煞之力,又如何。你現在有這幅軀殼做累贅,隻要重傷你的軀殼,你的力便使不出來。嘖嘖,凡人就是這般脆弱,想當初怪老頭也是如此不經打,年紀輕輕就命隕敵手。”
說到這裏,她突然抬眼瞟了我一眼,恨恨道:
“你貴為麒麟,卻連自己主人的性命也護不住,不覺得很無能麼!”
她這話一落地,我的心便傳來一陣無名的刺痛。
田紙煙說什麼?
她說磅空年紀輕輕就去世了?
她說麒麟沒能護住他……
這是為何?
更讓我感到無力的是,心頭的刺痛告訴我,她說的,都是真的……
我又是一陣意識模糊,體內的麒麟似立即就要與我相融合。
然而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我卻又清醒了過來。
我知道麒麟固執,我知道當初她寧願斷角碎骨,也不易主。
此刻下定了決心要待到磅空出現,便是受盡折磨和屈辱也絕不提前出世。
然而田紙煙突然拿出了一把刀,對著燕少的肩胛骨就刺了下去。
燕少方才被拋在岩石上落下,大約也已經受了重傷,昏迷了過去。
被田紙煙這般一刺,渾身顫了顫,醒了過來。
他甫一抬頭,就看到田紙煙正拿著刀,將刀尖插入他的肩膀,咬牙切齒地旋轉的。
我看到汗從燕少的額頭上滲了出來。
然而他隻是用他那沉沉的目光注視著田紙煙,並未說話,連呼吸都未有絲毫的變動。
田紙煙輕笑一聲:“果然是燕家的男兒,這桀驁不馴的模樣,也和怪老頭是一模一樣,真是討人喜歡呢。”
她輕浮地伸出一隻手,去撫摸燕少的臉頰。
燕少沒有動,但眼神之中的警告愈發濃烈。
田紙煙又是輕笑一聲,突然間把刀一抽,手一揚,又在燕少的手臂上割了一刀。
她狂笑:“哈哈,聽聞怪老頭一心想讓你做麒麟的新主人,麟瑩,你要不要再看一次,自己的主人被別人手刃的舊戲?”
我搖頭。
我不是麒麟,我隻是林小瑩。
但就因為是林小瑩,不可能看著燕少受難而無動於衷。
我想要朝燕少那邊挪動,然而未果,我隻能咳著血,求田紙煙道:“你要怎麼樣,對我就好了,放開……四一……”
“哈,說得是呢,”田紙煙陰笑道,“我該當是先折磨他的身體,就折磨了你的心。繼而來折磨你的身體,就折磨了他的心。你且等著,等我把他身上的肉都一片片割下來,就輪到你了。”
“你這樣,磅空若是來了,饒不了你的!”小甜甜爬到了我的身邊,怒道。
田紙煙卻是無所謂地仰頭看天。
“那豈不是很好,總之他都是厭惡我的,我恰好等著他來,激怒他,死在他手裏,也是一樁美事。臨死前好好虐一下他的心肝寶貝兒們,真是死多少次都值了。”
這般變態的心思,連小甜甜也恨得牙響。
田紙煙突然又是一刀,插到了燕少的手腕之中。
她笑:“光顧著說話,都忘了幹事,對了,先挑斷你一隻手筋,廢了你再說。剛剛,你就是用這隻手使的那藤蔓呢。”
我和小甜甜一起喊道:“住手!”
然而沒用,一陣血噴濺。
我看到燕少終於顫了顫,緩緩閉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氣。
“知道疼了麼?終於受不得了麼?”這樣的反應沒逃過田紙煙的眼睛,她隨即低頭,又去撫摸燕少的臉頰,在他耳邊吐氣,“疼了就求我啊,你求我,要是求得我高興,興許我就放了你。你這小模樣,倒也真是合我的心意,幹脆我挑斷你的手腳,讓你做我的小情人兒算了。”
我知道她此刻就是變著法子的羞辱燕少,順帶羞辱我,以及我體內的麒麟。
我在不斷乞求著麒麟,求求你,求求你出世吧,求你了,求你救救燕少吧。
可是麒麟紋絲不動,似對眼前的一切視而不見。
忽然間,小甜甜靠近了我,她不知朝我手裏塞了什麼冰涼的東西。
我有些不知所措,看向她,卻見到她對我露出一個極其甜美的微笑。
小甜甜說:“小師妹,你知道麼?我跟著磅空的那些日子,纏著他給我講了許多關於麒麟的事。他說麒麟當初斷角,落下了兩滴眼淚,他心中感到愧疚,將那兩滴眼淚帶給秦褚做了留戀。”
她舉起一隻手,霧化不清的手心裏,托著一枚綠瑩瑩的水滴狀“翡翠”。
她對我笑笑:“他說,麒麟無凡人的情感,不喜笑也不喜怒,若是落淚,這淚便是天地怨恨所集,是劇毒之物,誰若是不小心服用,即刻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