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少出了車禍,而車禍的原因竟然是他們追趕他。
目前當務之急,是趕快離開,撇清所有的關係才是。
幾名保鏢忙轉身往回跑。
連車司機從車上下來大喊救人也當沒聽到。
幾個人和三太上了車,車隊迅速地離開了現場。
撞人的司機站在花園前,呆呆地,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過了片刻,他才回過神來,看著躺在草坪上的那個男人。
“喂,後生仔,你有沒有事?”最終,良心戰勝了恐懼,司機還是走上前,小心地問了問趴在地上的阿冰。
阿冰聽到了這句話,又聽到四周一片安靜。
這才抬起了頭,慢慢地撐了起來。
司機連忙去扶他:“哎喲,小心點,對麵就是醫院,要不要送你過去檢查檢查?”
阿冰搖了搖頭:“不用,我傷得不重。”
這裏昨天才下過雨,花園的泥土全都是軟的,加上草甸很厚,所以他落下來,也是隻受了點皮肉傷,沒有太大的問題。
剛剛,他是故意裝死,借以嚇退三太和她的走狗。
司機扶著阿冰,問他:“後生仔,你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啊?”
阿冰看了看這司機,隻見他麵相老實,身形幹癟,便知道也隻是平常的市井小民。
他隻搖搖頭:“沒有,剛才那人是我阿姨,她要逼我回家,我不想回去,她便叫她的保鏢來抓我。”
司機有些狐疑:“既然是你阿姨,怎麼見你被撞,還那麼快跑掉了?”
阿冰苦笑:“當然要跑了,要是被家裏人知道是她追我撞了車,那她豈會有好果子吃?”
司機一聽這話,便知道這裏麵是有故事的,便也住了口。
他好心地問阿冰:“對了,你要去哪裏啊,要不要我載你一程。”
阿冰正求之不得,他讓司機把他帶到了嵐足街。
嵐足街名字還過得去,但卻是A城最混亂的地區最髒亂差的一條街。
阿冰要去這裏找的是梁七少的“死黨”,麻仔。
麻仔顧名思義,是一個臉上長了麻子的小青年,雖然腦子不太靈光,但就勝在做事情不動腦筋。由於忒不會察言觀色,所以膽子賊大。
在梁七少的狐朋狗友裏,隻有麻仔是以認識梁七少為榮,卻從沒想過要利用梁七少的人了。
這其中固然有智商不夠的原因。但對於現如今的梁七少來說,就需要這種膽大又不動腦子的手下。
麻仔見了梁七少,那是一口一個七哥,叫得比親哥還熱。
阿冰說:“我今天從山上下來,家也沒回,第一個來找的人就是你。”
麻仔一聽這話,也不去想這裏麵的緣由,隻感動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阿冰說他要在麻仔這裏住一段時間,麻仔甚感榮光,什麼都不說,就把他的狗窩給收拾了出來。
阿冰說他要洗澡,麻仔忙把他發著餿臭味的毛巾和換洗衣服全都給梁七少搬了出來。
看到阿冰嫌棄的眼神,他也似乎有所覺悟,結結巴巴地問:“要、要不,我再去給你買點新的。”
阿冰的潔癖實在不能忍受麻仔的怪味。
他揮手:“買去吧。”
等麻仔要走,他又叫住他:“有錢嗎?”
“有、有、這點小錢兄弟有。”麻仔興高采烈地回答。
從前,梁七少對他這種底層的“哥們兒”看也不看一眼,現如今出來,居然第一個就來找他,這是不是證明他麻仔才是七少的真朋友?
想到這一點,麻仔簡直覺得自己也不再是這個底層市井裏的小混混,而是賭王世家的重要家臣了。
阿冰在麻仔家洗澡。
這裏水管生鏽,滿地汙垢,水不怎麼熱,也不怎麼順。
他簡單衝洗以後,走到鏡子麵前。
鏡子裏的少年,滿臉滿身是傷,有新,有舊。
汪漣冰看著鏡子裏有些陌生的臉。
“梁七少。”
他叫鏡子裏的少年。
他伸手,摸到了冰涼的鏡子。
“記住,從現在開始,你叫梁少冰。”
他摸著自己身體上的傷。
“這一個,是九歲時候,在父親生日宴上,被酒瓶砸到的。”他對鏡子裏的自己說,“當時你以為是意外……現在你知道了吧,那是梁少樺故意引你過去,是他撞翻了吧台上的酒瓶,卻說是你幹的。你受了傷,還挨了罵。”
“這一個,是第一次出千,被別人用煙頭燙的。”他撫摸著自己的手臂,“因為你是賭王之子,所以隻領到了一個煙頭。但是現在,你知道是誰教你出千的了吧?他是你弟弟,比你小一個月,但你卻被他玩得團團轉。”
“還有這一個,”這一次,他摸到了自己的手腕,阿冰愣了一下,語氣突然軟了下去,他說,“這一個,是你自己在派出所割的。因為你覺得生活無望,你覺得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被母親遺棄,被父親拋棄,你讓所有愛你的,你愛的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