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打斷。他的目光如同鷹隼一般,就這麼望著她,低沉的嗓音在空曠的小巷子裡顯得那麼清晰。「如果你想先去找沈清賜,很抱歉,不可以。」
說罷,他側過目光不再看她,隻道:「不言,你帶趙大小姐先上車。」
至於他,還有事情未處理完。
【一 桂花鎮南枝】
暮色已深垂,大都會的門也早就關上。然而就在萬籟即將俱靜之前,一股似乎夾帶著暴風雨的不平靜席蓋了整個大都會。
邱霖江站在舞池子的中央,後頭跟著一眾手下。因為剛從外麵進來,他的頭髮淋過雨還在濕漉漉地往下滴水。絲毫不理會臉上未幹的雨水,邱霖江抬頷:「你是這裡管事的?」
琴姐兒原本已經睡下,此刻匆匆忙忙地從裡間趕過來,旗袍扣子都沒來得及扣好。一邊攏著披散開的頭髮,她一邊堆著笑,熱絡地應道:「喲,這位少爺真真是一表人才、儀貌堂堂呀!可惜現下太晚,咱這大都會已經打烊了。少爺您看,明日我琴姐兒給您留個上好佳座,如何?」
邱霖江瞇了瞇眼:「你叫琴姐兒?」
琴姐兒不住地點頭,那眼睛笑得近乎隻剩下一條縫。然而沒有化妝,少了那層白牆似的粉,暗黃色皮膚上的褶皺和斑點竟有些觸目驚心的意味。
邱霖江自然也看到了。眼見琴姐兒距離自己隻差兩步,他顏色一凜,低喝道:「站住!」掃了一眼不遠處漸漸聚集過來的鶯鶯燕燕,邱霖江繼續道:「白茉莉和杜鵑,是哪兩個?」
大抵是他身上不怒自威的氣息太重,抑或是他的語氣細細聽來竟彷彿帶著一股狠厲,琴姐兒到底意識到情形有些不大對勁。她不自覺地往後稍稍退了一小步,小心翼翼地舔著笑臉問道:「這位少爺,您找她們不曉得是……」
他卻沒有理睬琴姐兒。下巴揚了揚,邱霖江眉峰微挑:「你們可以繼續跑,但倒要看看,是我的槍快,還是你們跑得快。」
不知何時,邱霖江手上竟多出一把槍來,手臂舉起正正對著最後麵兩道已經轉身欲跑開的背影。明明他並沒有加重語氣,也不曾發怒,那話語裡頭卻透出讓人幾乎要滲入骨子裡的冷駭來。
白茉莉和杜鵑在下一秒已「噗通」一聲雙腿跪地,往日裡不可方物的兩張花容全都失了色,顫唞著身子不停地磕頭:「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啊少爺,求求你饒了我們吧!」
這一次,被當作空氣的變成了白茉莉與杜鵑。邱霖江向右後方微側身,低低問道:「同如蘊住一間屋的便是她們?」
饒是再不清楚頭緒,琴姐兒此刻也頓時明白過來。雙手合掌作著揖,她一邊渾身發顫,一邊又拚命地擠出笑容,那張臉真真是比哭還難看:「這位少爺,你就高抬貴手放過她們吧!那杜鵑可是、可是我大都會的頂台柱呀!您放心,她們都是明白事理的人,定曉得說那屋子從頭到尾就隻住著她倆!」
意料之中的是,邱霖江根本就沒有看琴姐兒一眼。聽到身後傳來肯定的回答,他點了點頭,沉聲道:「很好。記住,處理得乾淨點。」
罔顧琴姐兒以及白茉莉、杜鵑呼天搶地般的求饒聲,邱霖江將槍重新別回腰後,利落地一攏風衣的領口,然後轉身大邁步而去。
他猛地推開大都會的彩繪玻璃門,冰涼的雨點一下子砸了下來,砸得臉上甚至有些生疼。邱霖江就這麼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目光透過前麵的房子似乎望到了很遠的虛無之處。
良久,他忽然勾唇,輕輕笑了。
趙如蘊在車子裡頭等了許久,一天的疲憊令她困頓不已,然而高度的緊張又讓她怎麼都要睜大著雙眼。初秋的雨沙沙細密地下著,不言撐著一把黑傘站在凱迪拉克外麵,趙如蘊就算想逃,也明白自己到底是有心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