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聽得一頭霧水,但如蘊還是依言收拾了幾件近日穿的旗袍。剛剛用小皮箱裝好,邱霖江便回來了,一邊替她拉起皮箱的拉鏈,一邊笑道:「已經同雙梅宅子的齊管家說好了,我們這就開車回去。」
她仰著臉望著他,烏黑的眸子攫住他的側臉。他被她看得轉過頭來,哂然一笑,道:「看我看得這般入迷,晚點讓齊管家給你加菜。」她「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漸漸地,神色慢慢斂了不少,柔和著目光,緩緩問他:「霖江,其實你是想帶我散散心,對不對?」
他恰好拉上小皮箱的拉鏈,偏過頭,微笑地注視著她。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他說:「別再東想西想了,走,出發吧。」
夏季的雙梅其實是避暑的好去處。邱霖江自己開的車,到達雙梅的時候已是六點鐘的光景,遠處落霞滿天。朱雀金的餘暉給車窗玻璃都染上了一層色,帶著炎熱的暑氣。
齊管家果真早早的就候著了,一直等在老宅的大門口。見到凱迪拉克由遠及近地駛過來,他激動地一邊打開另一側的大門,一邊喚道:「二少、二少奶奶,你們可算到啦!」邱家因著現如今大多在上海,老宅平日裡便隻是齊管家與他的老伴兒一塊兒看守。
邱霖江停好車,走到另一側,打開車門將如蘊迎下來。齊管家眼疾手快地拎起了小皮箱,熱切地笑道:「我那婆娘早就在準備晚膳,你們去房裡放好東西就能開飯。」邱霖江微笑著點點頭,道:「辛苦你們了。」齊管家忙擺手:「二少這是哪兒的話!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雙梅的老宅自然不比上海的宅子,但沉澱了邱家幾代人,處處都透著厚重與風霜感。邱霖江從前的臥房在樓上,他一手拎著小皮箱,一手牽著如蘊的柔荑,慢慢地往臥房走去。看起來,床單應是下午剛換過,被褥毛毯也是簇新的。如蘊拉開窗簾,推開床尾旁邊的窗戶,深深呼吸一口,空氣裡四溢的全是玉蘭花的香氣與樹葉的味道。
除了過年的時候,這是如蘊第二回與邱霖江回來老宅,因此心裡頭還帶著一絲新鮮感。她從窗戶邊走回他身側,問:「去上海之前,你一直都住在這間房裡頭麼?」他輕輕一挑眉,道:「怎麼,不像麼?」她故意將雙手背過去,微微一抬頷,狀似撇了撇嘴,說:「白色的窗簾、黑色的衣櫃,這樣單調的臥房,除了你怕是再沒有旁人住得了。」他似笑非笑:「居然嫌棄起來了?」她笑吟吟,拉過他的手臂,道:「我們下樓去吧,齊媽怕是已經等很久了。」
齊媽確是準備了許多菜。紅棗南瓜蜜,醬油白斬雞,香菜乾絲,清湯魚丸,山藥小排湯,以及她最拿手的紅燒獅子頭。看著擺得滿滿的一桌菜,如蘊驚歎:「這麼多菜,我們兩人如何吃得完?」邱霖江已然先坐了下來,道:「慢慢吃,不著急。」
他舀了一碗小排湯,擺在她麵前,說:「來,先喝點湯。」見她拿起勺子,又補充了一句:「仔細燙。」齊媽的山藥小排湯煲得極好,鮮而不膩,如蘊喝下好幾勺,抬起頭迎上邱霖江關切的目光,隻覺那熱氣不單單暖了她的胃,更暖了她的心。衝他淺淺一笑,她說:「盯著我做什麼,你也快吃吧。」
這頓飯吃得如蘊極窩心。夜色的幕已經拉了開來,用完晚膳,邱霖江與如蘊外出散步消食。這晚的天色極好,星子格外清晰,碧玉盤也格外清亮。抬頭看到圓圓的月,如蘊不禁感慨:「又是月半,下個月便到中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