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輕拍腦袋, 她依稀記得曾聽說過這外城的盒菜生意, 就是上回去寶釵的“且停居”, 曾聽鶯兒抱怨,說是生意全被那零賣盒菜的小鋪子搶去了。隻沒想到,竟然就是茜雪等人一齊開的鋪子。

芳官口口聲聲“咱們的盒菜”,柳眉聽了就笑:“芳官, 也不枉我教你一場。如今派上用場了。”她早已猜到,芳官等人從圓通那裏逃脫之後,必定是誤打誤撞,被茜雪收留,正好芳官等憑借一點點粗淺的手藝,也能給茜雪搭上一把手。於是,才有了如今大家重聚之事。

芳官聽見柳眉這麼說,張著雙臂,八爪魚一樣就向柳眉這裏撲了過來。

“眉兒,若不是你……”

芳官牢牢抱住了柳眉,藕官與蕊官見狀,也一起過來,從旁拉著柳眉的手臂,連聲稱謝。

千言萬語,無限感激,都隻凝進了一個“謝”字。

柳眉隻搖著頭說,“不須謝我,不須謝我……”

該謝你們自己才是啊!

芳官抱著柳眉,才覺出她的發式已經改了,頭上不再梳著兩個鬏鬏,連素日垂在腦後的一條長辮子也不見了。

“眉兒,我要審你!”芳官一把放開柳眉,轉來轉去地將她周身打量了一番,驚訝地道:“眉兒,你嫁人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柳眉卻望著茜雪,微笑道:“茜雪姐姐也是——”

她如今已經能確定,以前在外城見到過的那個背影,就是茜雪本人。昔年的好姑娘,如今也已經嫁做人婦,隻是眼裏那等清澈與麵上的坦然氣度,始終未變。

咋咋呼呼的芳官不顧茜雪麵上飄起的兩朵紅暈,連聲道:“那是,姐夫待茜雪姐姐可好了。”

她一疊聲地又問,“眉兒,你那小女婿,究竟是何等樣的人?姓什麼,你如今在哪裏住?”不止芳官,連藕官蕊官同茜雪聽說,也都一起擁上來問。

柳眉暗笑,心道這起子人真是死性不改,到哪裏都忘不了八卦。

最終她隻答了一句,“總算是個合心合意的人吧……”

*

賈府的案子不多時便有了些眉目。

先是賈赦。柳眉從世清那裏聽說,賈赦這一回倒是並未沾上奪扇子致人死命的事兒,但是結交外官、恃強淩弱的罪名跑不了,因此至少是個削爵奪職流配的結果。

就在這結論出來之後,榮府便有人手持禦賜的金牌,到順天府去喊了冤。

持有禦賜金牌的人,是一直在孀居守節的平兒。

平兒呈上了禦賜金牌,並不據此求聖人對榮府網開一麵,而是點明了賈赦案中一些含糊之處,要求重審。除此之外,平兒也提了提賈府二房,提到賈府老太太因二房所涉之罪日夜憂心,但決計不信自家子媳等敢犯下這等滔天大罪,因此乞求聖人明鑒,將賈府二房之事也一應查明。

聖人有言在先,因又憐平兒孝婦守節可憐,如此便答允了。然世人卻都覺平兒將這禦賜金牌,將聖人當初金口玉言的許諾給白白浪費了。在獄神廟中的賈府眾人聽說了,也多少有些怨言。

但是柳眉卻覺得平兒此舉,自有她的道理。而且平兒竟能點明賈赦案中不少疑點,想是事先下足了功夫。

重審之後,刑部與順天府果然順藤摸瓜,按著平兒的指點,牽出了一隻大蛀蟲——賴家。

審案官員查抄了賴家家產,竟發現這賴家所積攢之財,比當初從榮府抄出的還要多些。且按平兒所說,一一細查,竟發現賈赦好些罪名,竟都是賴尚榮等人冒了賈赦之名做下的惡事。

柳眉聽說了這些,又聽世清解說這些伏線埋得甚深,像是好幾年前就預先做下的伏筆。柳眉便大致明白了——那大約是鳳姐還在世的時候,就已經有所布置,事先留了線索,將當初那些賴大、賴尚榮父子等人冒賈府之名做下的惡事都一一揭出來。

如此一來,賈赦多少擔了個失察的罪名,真處置起來,刑罰雖輕不了多少,但好在不會牽累家人。隻苦了賴家一大家子,頂著主子的名頭作威作福了許多年,原以為天塌下來都會有主子背鍋的,沒想到竟還是要自己抵罪。

而寶釵涉嫌窩藏凶險一案也有了眉目,已經查實隻是寶釵名下的產業雇傭了解小川,而後者在辭了廚子的職位之後,才被世榮招攬,後來才有了向忠順親王世清行刺的舉動。因此,硬要將賈府二房,牽扯進世榮等人的密謀,恐怕也是過分牽強。

然而賈府二房這頭問案的結果,卻被聖人留中不發,既不說寶玉等人是何等罪名,也不讓寶玉等人上堂受審。寶玉等一幹人至今都被鎖在獄神廟裏,沒個結果。

世人都猜榮府二房全是因賢德妃的緣故被遷怒。然而賢德妃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兒歿了的,迄今無人得知,更兼宮闈秘聞,人人忌諱,無人敢提。一時間,寶玉等人的命運難卜,令人憂心。

世清卻遵旨接管了榮寧二府。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