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教出來的徒弟不爭氣、在外獻醜,人家卻硬要將高帽往這頭戴上來,領情固然委屈自己,不領情又要去惹到別人,佟青雲要扛的人情負擔可是比她多了好幾袋,她若一再拿自己的問題去煩他,恐怕小題大做。
這般想通後,丁香紛擾的心總算平靜下來,照著佟青雲的指示動起剪具,她一邊剪,心情就愈舒朗,因為佟青雲一席似貶實褒的話不時在她耳邊響起。
丁香猛然領悟,這是她頭次從他嘴裏聽到他對她的看法,那就是——還不差,比差強人意高上一級!這個發現不啻一針強心劑,讓她的心窩頓時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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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兩個禮拜,丁香的工作效益與學習能力似乎大為改觀,可惜耶誕節前夕的下午,發生了一個大家意想不到的事件,把丁香高亢的誌氣一下子給澆滅了。
丁香當天的一名顧客是位二十出頭的男性,他來電預約指名丁香,櫃台小姐以為丁香的手藝已傳開,不疑有他,直接把他安排給丁香,誰知他竟然是附近角頭的幫派分子!
對方頂著飛機頭現身後,便是一口檳榔一句「幹伊娘」地罵;丁香幫他按摩,他在口頭上吃起她的豆腐;幫他洗頭,他竟建議她順便幫她洗[guī]頭!
在場的設計師、助理和男女老少的客人一聽見後,差點以為自己耳朵有問題。
阿奇首先放下手邊的工作,卷著袖子走到該客戶的身邊,瞥了流氓一眼,關切地問丁香,「要不要換個手。」
流氓沒讓丁香開口,如旱地拔蔥地從椅子上蹬跳起來,火爆地看著阿奇,一副急於幹架地嚷著,「這個小妞給我洗頭洗得好好的,你沒事攪和什麼?」
丁香見狀擋在兩人之間,對著阿奇的麵貌:「謝謝你,我自己能做得來。」
阿奇兩拳緊握,不肯離去,直到兩位男同事把他拖回自己的工作地盤後,緊張的氣氛才緩和下來。
之後,流氓便把氣出在丁香的耳朵上,害她得克製自己不去撾著他的腦皮往鏡牆上掄去。好不容易她以十指替他耙出一頂刺□頭後,他「滿意」之餘竟要丁香給他刮胡子!
這可難倒丁香姑娘了,她拖延地解釋為他所抹上的刮胡油是最新產品,隻要三小滴便可於數秒內軟化胡碴,然後頻頻回頭找著於敏容的身影。
於敏容得訊進到店門後,先對身旁兩眼大張的助理輕聲交代一句,即刻上前對著仰著下巴的男客說:「男士理容不是丁小姐的專長,不如讓我介紹另一位小姐來為您服務吧。」
「你講什麼狗屁話!幹理容的不會刮胡子那還有屁路可走嗎?我就讓她練習練習吧,我這個人向來不喜歡跟小姐計較,她即使劃破一道傷也不要緊,大不了賠我十萬塊,要不然,讓我玩一夜也成。」他得意地將兩眼闔上,威脅道,「你快動手啊,要不然我叫兄弟來砸你們這爛店!」這個人明擺是來找麻煩的!
丁香提著一把她從來也沒拿過的剃刀,兩眼望著鏡子裏那截仰著的脖子,出神地盯著對方因為說話而震動著的喉結。
她正猶豫該不該往對方的喉結割下時,一隻大掌輕輕搭上她抖瑟的肩頭,教她側頭仰望來人,當她的目光與佟青雲的對上後,滿眼的憂慮被他內斂沉著的氣勢給鎮壓了下去。
於是,她順從的把手上的剃刀往佟青雲大張的手掌一放,往後退一步。
囂張一時的男顧客意識到氣氛不對,眼皮一睜,看到一張盛氣淩人的方臉,驚惶失措想抬頭滾開,哪知對方的身手比他快上三秒,左手用力地將他的刺□頭按回椅背上,右手握著一把閃著銳光的剃刀往他放大的瞳孔晃過來,將他的臉當成豬皮似的刷刷刷劃了三下,才眨巴眼,他鬢邊和唇上的胡碴子便光滑溜溜了。
佟青雲將男客的額頭鬆開後,若無其事地將剃刀往對方那件已刮上三道油胡碴的聖羅蘭襯衫的肩袖抹了過去,閑話家常地聊一句,「小兄弟,還要我替你把下巴的胡子刮乾淨嗎?」
流氓顧客沒應聲,收了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囂張麵目,失魂地看著佟青雲手上的刀,兩手不由自主地緊抓住椅子扶把,他那唇齒打顫的模樣彷佛剛自通上高壓電的椅子還陽回來,驚魂未甫之際自主神經頓時失靈,足足慢了半拍,雙手才鬆開椅臂改護住喉嚨,□啞地擠出一個「不」字。
他從椅上掙紮而起,雙足一觸及地麵,憋不住尿的下半身便往地上垮了下去。
佟青雲適時攙了他一把,趁便湊進他耳朵低聲解釋一句,「小兄弟,你得諒解,你大哥「雷公」和我交情不淺,我在動刀以前曾撥了電話向他請益,他憤怒咆哮嚷著要宰人的模樣可真嚇人,我想與其讓你回去被大哥劈到內出血,不如答應你的要求幫你刮胡於,以免陷你大哥於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