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老關,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在這件事兒上,我現在願意相信你了。” 關宏峰抬眼看著他,沒說話。劉長永把餐盤往前一推,歎了口氣:“幹了半輩子刑偵,我就沒見過下手這麼黑的。不管是你還是你弟,你們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兒來。” 聽到這兒,關宏峰把餐盤往前一推,也不吃了。他兩手揣在兜裏,目光望向別處,出神了片刻後,他從兜裏掏出一條士力架,撕開包裝,掰下一半遞給劉長永。 診所門口,醫生正把樸森的照片遞還給戴著狗皮帽子的“娃娃臉”,搖了搖頭。“娃娃臉”道謝後走開了。醫生盯著“娃娃臉”的背影看了會兒,關上門,走回最裏麵的房間,隻見樸森坐在床頭,一手拿著帶殼小米,正在喂“小莊”。 他坐在那裏,沐浴著陽光,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就在關家兄弟和劉長永回到津港的那天,金山終於醒了。他躺在病床上,艱難地嘬著護工遞過來的一根吸管,喝了點兒水,又費力地喘了兩口氣,扭過頭,看著床前站著的劉長永。 劉長永盯著他,過了會兒,金山緩緩開口:“那批槍,是很早以前三哥收的一單大買賣。但聽說出貨的人跟三哥定過,這批槍不許往長江以北賣。三哥後來趕過來,也是為了攔著我出這批貨。” 劉長永沉默了一會兒,道:“知道當初把這批武器出給孟仲謀的那個賣家是誰麼?” 金山搖搖頭:“不知道。不過喝酒的時候,聽三哥念叨過兩句,賣家是津港的,好像…是個警察。”劉長永聽完,瞳孔立時收縮,雙眼一眯。 他無可避免地想起了在長春紅旗街的那間診所內,樸森最後在他手上寫的名字。 葉方舟。 此刻的葉方舟,正坐在一輛銀色本田轎車內。他邊盯著收費口的方向,邊焦躁不安地對著手機說:“你幫我跟大哥解釋一下,長春那邊,我也沒想到他們能查到這一步。但請大哥放心,我肯定會及時補救,挽回這個局麵…你就幫我轉告大哥,這次不管搞出多大動靜兒,我都會收拾幹淨…別跟我提這個,要不是因為他那套無厘頭的執念…這都什麼時候了,姓關的必須死!怎麼死不是死啊…我知道,事後我會跟大哥交代…”就在這時,周舒桐和關宏峰所駕駛的警車開過,駛向停車場收費口。 葉方舟見狀,立刻掛斷電話,開車跟了上去。 坐在副駕席上的關宏峰一邊拿手機發著信息,一邊有些心不在焉地道:“我已經不是隊裏的顧問了,你總不能把我送回隊裏吧。
” 周舒桐笑了笑:“等下了高速,關老師要去哪兒我就開去哪兒。” 關宏峰消息已經發出,微微側頭笑了一下:“既然大家都認可我不在支隊兼任任何職務,你開警車來接我,違反紀律吧?” 周舒桐聽了這話,也有些不高興:“關老師說話的口氣真是越來越像劉隊了。” 關宏峰似乎感覺到周舒桐的不悅,微微一怔,順勢引開話題:“說起你父親,這次我倆在長春,終於有機會坐下來聊了聊。他不想你做刑警或是一線刑警,並不是因為覺得和你待在同一個支隊有什麼尷尬,也不是因為周巡把你指派給我做助手——你的父親從基層公安一路做到副支隊長,真的都是靠混上來的麼?從我剛進支隊起,他就是老刑警了。我看到的,和他這麼多年親身經曆的,都說明了一樣的道理,那就是——刑偵是份非常危險的工作,外勤人員尤甚。” 周舒桐想要反駁:“可…” 關宏峰抬了下手,打斷她:“好好想一想,就你自己來支隊這段時間經曆過的案子,危險還少麼?” 周舒桐聽完略一思忖,似有所悟,不吭聲了。 關宏峰歎了口氣,繼續道:“我的父母都不在了,但是想來天下的父母都差不多,兒女能不能功成名就是另一回事兒,他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無外乎是盼著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過一生。你和父親之間有什麼私人恩怨或誤會,我不好妄加評斷。劉長永有可能不是個好父親,但沒有人是完美的。你要明白,不完美的父親也是父親。就好像在我看來,對老劉而言,你同樣不是個完美的女兒,但卻是他最牽掛、也最擔心的親人。” 周舒桐聽得一時間有些惆悵,微微側過臉,盡量不去看關宏峰,嘴裏念叨著:“看來關老師和他在長春真的聊了很多呢。” 關宏峰也拿出輕鬆的口氣緩解尷尬:“從路邊的酒鋪一路聊到機場快餐廳,確實是聊了不少。你知道的,在那種地兒,他隻認識我,我也隻認識他。” 這時,關宏峰的手機響了一聲,收到了短信,他忙不迭地打開短信看了一眼,隨即立刻打字回複,同時有些心不在焉地接道:“你爸沒喝多少,我又從來不喝酒,就是聊聊天。” 他發完短信,感覺到了周舒桐的沉默,似乎想起剛才可能失言了,補充道:“嗨,你知道的,我一喝酒就出洋相,後來幹脆戒了。”這時他的手機又響了一下,他看了眼短信,對周舒桐說,“對了,我要去支隊附近見個朋友,下高速之後送送我?”周舒桐點點頭,臉上的笑容依舊有些勉強。 這時關宏峰手機響了,他看到來電顯示是周巡,直接掛斷了。緊接著,周舒桐接到個信息,拿起來看了眼,低聲道:“周隊讓你一會兒回隊裏找他,他說,要恢複你的顧問身份——你去嗎?” 關宏峰想了想:“你跟他回,我晚一點就過去。” 周舒桐將車開下高速,關宏峰下了車,穿過馬路,一輛白色SUV停在路邊,韓彬坐在駕駛席上,笑著跟他打了個招呼。 關宏峰坐到副駕席上,給關宏宇打了個電話,預備交接。韓彬一直微笑地聽著,等他掛了電話,微笑地看著他:“關隊,如果是你們兄弟的身份要穿幫的話,我得提前告訴你,我做刑事辯護的收費可不低。” 關宏峰苦笑:“如果真到那個程度,我相信你會有很多辯護之外的手段能幫到我。” “我就拿這個當好話聽了。”韓彬的笑容頓了一下,“找我有什麼事兒?” 關宏峰歎了口氣:“我這回去長春調查的結果,之前也都在電話裏跟你說了——葉方舟可能還有他背後的勢力,一定已經有所察覺。現在這個局麵,所有涉事的人,可能都存在人身安全隱患,我需要你的協助。” 韓彬聽完,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馨誠前一段時間被抽調去保護的那個臥底探員,身手好像挺不錯的。聽說,當初是你的半拉徒弟。” 關宏峰神色一動,略微黯然地道:“她在剿滅金山犯罪團夥的過程中犧牲了。” 韓彬聳肩:“我知道。別誤會,我隻是覺得,她要是還活著,不是更適合協助你麼。” 兩人都心照不宣,反而沉默了下來。 關宏峰的肩膀塌了下來,語氣緩和地說:“我現在是在求你幫忙。” 韓彬垂下目光,略一思忖:“好吧,說來聽聽。” 車一路開行,一直到音素酒吧門口,韓彬停下車,朝關宏峰點點頭:“知道了,我盡力而為。” 關宏峰道了謝,正想推門下車,又不大放心,回過頭道:“如果目標出現危險,你…” 韓彬注視著他,正色道:“我會盡力斡旋,把情況化解掉。” “嗯。”關宏峰目光閃動,“如果不能和平解決呢?” 韓彬會意地笑了:“無論和平與否,我總會解決的。這麼說,你該放心了吧?” 關宏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