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這裏被廢除後,鍋爐房這種地方就更不會有人來,所以,也不會有人知道,早就停止燃燒的巨大鍋爐後麵,有一道小鐵門,打開鐵門,是一條蜿蜒向下的粗糙地道,這裏麵,藏著安教授的寶貝,他特殊的實驗對象。
安教授扛著段戈下去,隨後隨手將他扔在地上,重重的落地聲被雜音掩蓋。
仍舊保有一絲意識的魚餘,在突然出現的光亮下眯了眯眼睛,片刻的朦朧後,他看到了被扔在地上,半張臉麵向他,緊閉著眼睛,渾身沾滿塵土的段戈。
魚餘心髒重重一悸,那一刻他幾乎覺得他的心髒已經停止了跳動,早已疼痛到麻木的四肢突然湧現出了力氣,他開始掙紮,從細微的動作到猛烈的掙紮,已經凝固收攏的傷口在撕扯下又開始娟娟的流出血液。
一個身影突然擋住了魚餘的視線,魚餘這才注意到第三個人的存在。
他抬眼望去,深刻的笑痕窩在嘴角,再向上,是彎彎的眼角,眼角幾絲淺淡的紋路,是一張看起來不算老的臉龐,魚餘膛大眼睛,過多的情緒湧現,反而讓他除了瞪大眼睛,什麼表情也做不出來。
安教授彎腰,湊近魚餘的耳邊,輕聲的訴說著。
“小朋友,你說你們這樣算不算是苦命鴛鴦?”
“也不算吧,鴛鴦分公母,你們這可都是公的呢。”
“魚餘,你知道嗎?在知道真相之前,我很看得起楚天欽,不隻是看得起,我甚至是崇拜他,不,我渴望他,我多麼想得到他,讓他成為我的實驗品,那、一定很美妙。”
“他做了我不敢做的事情,我研究過他的每一起作案手法,那麼完美,那麼讓人驚豔。”
“可是他死了,他為了救你而死了。”
魚餘聽著耳邊傳來的輕語,聲音低沉帶著詭異的音調,渾身克製不住的顫唞著,他的視線被遮擋,隻能看到躺在地上的段戈的一片衣角,他不知道段戈此時是生還是死,心中的希望似乎在這一刻全部粉碎,他想,他完了,他們都完了。
安教授似乎看不到魚餘懼怕的表情,他仍舊在說著,輕柔的,緩慢的,就像他講過的每一場講座,細致而又充滿耐心。
“在我不知道他真正死因的時候,我甚至為他的死亡而感到惋惜,太可惜了,真的太可惜了,可是,魚餘,你知道嗎?在我得知,他是因你而死時,我有多失望嗎?”
“那樣一個完美無缺的存在,冷血、理智、天才,他怎麼能夠,為了一個廉價的肉票而死?”
“在他死後,我試圖找到他的替代品,我研究著人性,研究著一個個案例,可是都失敗了,沒有人像他一樣完美,魚餘,你毀了我心中最完美的實驗品。所以,我來替他完成他沒做完的事情。”
“那就是,殺了你。”
魚餘很害怕,他渾身顫唞著,雙手撕裂的傷口陣陣劇痛,滲透著殷紅血液,可盡管這樣,他在聽完安教授的話後,仍舊扯起了嘴角,扯出一個充滿嘲諷的笑。
盡管他的嘴唇幹裂起皮,盡管他此時看起來悲慘至極,盡管他懼怕到渾身顫唞,可他仍舊僵硬的扯著嘴角,用最大的力氣去表達他的不屑,他的諷刺。
他斷斷續續的說著:“楚天欽、不、會、殺、我,永遠。”
果然,安教授被刺激到了,他一把掐住魚餘的下巴,臉上慈愛的笑容都消失了,他沉著臉,湊近魚餘,似乎在思考要怎麼懲罰他。
隨後,他又笑了。
他鬆手,走到段戈趴著的地方,一腳踩了上去。
果然,魚餘倔強扯起的笑消失了,他嘶啞著嗓子,也隻能斷斷續續的說出幾個字,大致意思是在質問安教授想要對段戈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