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嵐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明朗的天氣裏,再次見到董婧媛。
她開著一輛白色的賓利,一襲剪裁高檔的黑色連衣裙,恰到好處的貼服著玲瓏的腰身,妝容冷豔。
井嵐愣了一下,她就已經到了門廊下,有點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眼神裏是與她氣場極為不相符的迷茫與彷徨。
她隻是看了他一眼,就將目光轉到別處,幾不可聞的說:“我沒地方可去,來找你說說話。”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話,她卻說的好像是一個犯了錯不敢麵對、又沒有底氣的孩子。
井嵐微仰著頭望她,輕輕的問:“從薄涼那兒過來的麼?”
董婧媛的睫毛顫了顫,周身的氣場一下子就散了一樣,肩膀與端莊都放鬆下來,重重的歎了口氣:“果然是你給他的主意,讓我去瓦解薄涼的心牆。”
井嵐並不否認。
她也不去追問,兀自抬腳繞過他,坐到了廊下的美人靠上,略感頭疼的靠著圍欄,仰頭閉目,整理了一下思緒,才說:“她們之間的問題,比你想象的複雜多了。我並不想直白的說蘇景淵活該,但今天這種局麵,的確是他一手造成的。你都不知道他那時有多幼稚……”
“言語刻薄,口是心非,自以為是,為了讓老爺子答應娶夏靈暖,又不失去她,連情/人變叔侄的事都做得出來……他知道那時蘇暖心裏有多惡心麼?提到蘇景淵,她眼睛裏的嘲諷我都不敢看。”
董婧媛越說越受不了,幹脆不往下數了,直接說:“他這輩子最蠢的事,就是默許了夏靈暖去刺激了蘇暖,那個情本薄涼,骨子裏又高傲的女人,怎麼會容許自己一輩子活在那種境地?”
她說著,有些凶惡的看向井嵐:“你讓我來勸他們和?你忘了我也是一個女人?我是心疼蘇暖沒了那幾年的景淵,但往前想一想,我都沒臉去勸蘇暖原諒他,你以為薄涼的性子是怎麼來的?是他一手造成的!”
井嵐並不知道那些年具體發生過什麼,但從身邊這女人氣憤忍怒的程度可以想見。
相識將近二十載,他從來不曾見她為了誰的事這樣氣憤不平過。
還有一些莫名的,恨鐵不成鋼。
井嵐忽然笑了,問她:“你很喜歡蘇暖?”
董婧媛微愣,火氣一下子就散了:“談不上喜歡,總比夏靈暖要好的多,也……單純的多。”
“單純麼?”井嵐呢喃了一下。
“是啊,單純。”董婧媛點著頭,說道:“她對蘇景淵的感情,單純到要麼愛,要麼不愛。當所有的情分都耗盡之後,她可能連怨恨都不會留。”
“你看的很清楚啊。”
“旁觀的原因吧。”董婧媛漫不經心的回道,又想到那時候不論他怎麼作,都始終淡然的蘇暖,不禁歎了口氣,說:“蘇暖是個很奇怪的女人。我真正認識她的時候,她被蘇景淵丟在醫院裏,獨自一個人麵對流產手術,平靜的可怕……那時候我很不理解,她是蘇景淵的情/人,愛他,卻能漠視蘇景淵跟夏靈暖,卻能笑著接受他們給予的傷害。”
“後來,有一次我喝醉了,她把我帶回去,說了一些話。不要因為強求與無謂的執著,讓自己變得麵目可憎。若是愛讓你痛了,就不要愛了,若他讓你累了,就離開好了。”董婧媛歪頭,看向視線不可能交彙的井嵐,笑了笑,說:“我那時在心裏罵她,罵她站著說話不腰疼,什麼都說的輕巧。沒想到,她是真的對自己那麼絕情,痛了,就不愛,累了,就離開,她是真的很薄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