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被打得滾到她跟前的男孩子。
她變得嚴肅,“撒手。”
叢文嘉非但沒有鬆開,反而回憶那些男人的動作,照著學。
“開心嗎?”他正兒八經問出的話,全是調戲的味道!
沈茵茵漲紅了臉,“啪”的打開他的手,“不要這麼碰我!再這樣……再這樣……”
對上叢文嘉倔強的眼眸,她怎麼都說不出“給我滾”三個字。
瞥見沈茵茵臉上詭異的潮紅,叢文嘉突然覺得燙手,觸電般縮回,“對不起。”
沈茵茵哭笑不得。
最終,她將碗筷放進水槽,隨後回到臥室,“你回家嗎?”
叢文嘉以為她是趕自己走。
掌心似乎還有溫軟的觸感,他明白錯在哪兒。
他抬頭,漆黑的眼眸鎖住她尚青澀的臉蛋,特別真誠的道歉:“姐姐,對不起。”
“嗯?”叢文嘉冷不防來這麼一出,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一本正經的說:“我剛才那樣,是因為那些壞男人總是對我媽媽這麼做。我討厭他們欺負媽媽,可媽媽反過來要懲罰我。姐姐,我隻想知道,這樣開不開心,為什麼他們都喜歡這樣。”
叢文嘉的目光仍然是直勾勾的,大概隻有掌心滲出的那層薄汗能表明他的緊張。
沈茵茵沒心思觀察小細節,叢文嘉的解釋,讓她一時啞口無言。
迄今,她做過最獨立的事就是遠赴海城讀大學,並且自己承擔學費和生活費。她沒談過戀愛,屬於青春期的悸動自然有,幾乎都是轉瞬即逝。她不是不懂性與愛,名著裏、言情小說裏、電影裏有太多方式詮釋,但於她而言,終歸是紙上談兵。
她很清楚,她無法回答這個一時心軟領回家的男孩子。
為什麼,他的母親要討好那些出錢的陌生男人。
為什麼,他幫母親推開粗暴的男人,母親反而要懲罰他。
也無法回答,一個女人被襲胸,到底是快樂還是抗拒。
思索許久,她終於說:“對不起,姐姐不知道。”
眨眨眼,叢文嘉露出笑容,“姐姐,我不想回家,我可以留在你家嗎?”
沉著臉的男孩,是陰鷙的。
而此刻,叢文嘉仿佛籠罩在陽光中。男孩唇紅齒白,五官無一不精致,笑起來,漂亮得像是法國舊電影裏的美少年。
鬼使神差,沈茵茵答應。
叢文嘉怕她反悔,乖乖坐在床沿,眼巴巴望著床頭堆疊的卷子。
稍稍回神的沈茵茵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輕聲問:“你也有作業沒做完嗎?”
“我沒有上過學。”叢文嘉垂下眼,聲音愈發低,“媽媽說,她養大我,已經仁至……義盡了。”
蔣以嫻嘴裏吐出的話,對他來說太過拗口,卷了卷舌頭才說完整。
陌生但又鋪天蓋地的心疼瞬間淹沒了沈茵茵。
拋開方才的不適,她卸下防備,輕柔的拍拍他發頂,“你想讀書嗎?你要是想,我幫你。”
話一出口,她才意識到不妥。
像叢文嘉這樣的男孩,看起來渾身是刺,實際上最缺乏安全感。他信任她的理由,可能僅僅是一碗麵,或者是他唐突伸手後她的不計較。對這樣的孩子,她不能失信。
豁然抬頭,男孩兒眼裏忽地綴了星星,“想!”
短短的頭發擦過手心,怪癢的,而她的心裏,竟然意外淌過陌生的暖流。
沉默幾秒,她認真的說:“好,姐姐幫你。”
燈光懶洋洋的落在她周身,氤氳在光暖裏的沈茵茵,溫柔似水。
彼時的叢文嘉想,他這輩子都不會遇見比她更美的人了。
沈茵茵從書包裏翻出本繪本,遞給叢文嘉,“喏,今晚先看看這本書。姐姐有點累,洗完澡就打算睡了。”
虔誠的接過書,叢文嘉誠摯保證:“姐姐,你去吧,我會乖乖的。”
為了留下,男孩子藏起滿身戾氣,變得柔軟無害。
她哪裏敵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