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頭暈,這算是我人生第一次真正地和父親作對,雖然剛才表現得硬氣,但現在整個人虛下來,徹底地無力了。
我不知道這次父親是怎麼知道我們的事的,但他能知道也不是什麼難事,從前我一味地隻想隱藏,和顧桐在外頭看個電影都小心翼翼。⑨思⑨兔⑨網⑨
這次可以說非常囂張了,這個城市就這麼大,父親的朋友圈又十分廣,從小到大,來家裏做客的叔叔阿姨,就不在少數。無論是誰,隻要告訴他,最近在哪碰到我,碰到我時,我身邊是誰,便不難猜出來。
說到底,雖然我內心懼怕,但實際上,已經開始縱容顧桐。
她一直希望我們的關係能夠公開,才在一起不久,就和我討論過出櫃的問題。
她希望得到別人的祝福,特別是親近的人,她的媽媽和我的爸爸。
癱在車上許久,車緩緩地開到了家樓下,四點的陽光已經不是那麼熱烈,打著我的影子斜斜的。
電梯在高層,我不想等,從邊上的樓梯走了上去。
幾分鍾後,終於到了家門口,拿鑰匙開門後,卻見屋內窗簾緊閉,一片漆黑,隻有窗簾縫透進來的幾絲光,弱弱地打在地上。
顧桐整個人蜷縮在沙發的邊上,聽到我這邊的聲音,也隻是抬頭看我一眼。
“砰”的一聲,我把門關上,換了鞋,不開燈走進去。
走得慢,客廳之後我的拖鞋和地板觸碰的聲音,嚓嚓地響著,沒多久,我的眼睛也適應了這樣的光度,我緩緩過去,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
“顧桐。”我小聲地叫她的名字。
她從嘴裏長吐出一口氣,把腦袋擱在膝蓋上,看著我,扯出一個很艱難的微笑:“你回來了。”
我低聲嗯了聲。
她聲音很啞也很弱,問我:“叔叔都說什麼了?”
我伸手摸她的腦袋,把她麵前雜亂的頭發弄整齊。
我說:“說了我幾句,沒事。”
她睜著眼睛看著我,麵無表情地看著我,我把手收了回來,正想問一句她怎麼了,她忽然開口。
“你是不是。”她的聲音開始哽咽:“又要走了。”
最後一個字,明顯的,帶著濃濃的哭腔。
我頓了頓,靠了過去,伸手摸她的臉:“怎麼,怎麼哭了。”
她重重吸一口氣,用力地深深呼吸,似乎是想用這個辦法,把淚水憋回去。
可似乎沒有什麼效果,於是她張嘴長吐一口氣,把腿放下,麵對著我斜斜坐著,胡亂地拿手擦掉臉上的眼淚,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正常,一本正經地問我:“你上次說,要答應我一件事。”
我點頭:“對。”
她吸吸鼻子:“以後不能騙我。”
我笑了聲:“這麼簡單嗎?這種事,你不說我也會做的。”
她點頭,又搖頭:“就這麼簡單。”
我歎氣,伸手過去,摟住她的肩膀輕輕抱她,我不知道,原來她此刻比我還要脆弱,我拍了幾下她的腦袋,聽她在我耳邊輕聲說了句:“顧檸,我害怕。”
我或許知道她在害怕什麼。
三年前,我答應父親離開之後,父親給了我幾天和顧桐道別的時間。
他的本意是想讓我和顧桐說清楚,但我見到顧桐,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和她說什麼呢,還能說什麼呢。
那時我們的感情已經存在很多問題,在一起三年,爭吵不斷,冷戰不斷,總是意見不合,總是喜歡在小事上斤斤計較。
但即使這樣,我也一直沒有分手的念頭。
她向我父親出櫃這件事,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