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畫筆一顫，差點在畫上暈染開一個紅點。
收了手，他深吸鼻子，確定那抹氣息真切存在，不是幻覺。
“瑤岑，在這裏等我，哪兒都不要去……”帝旌對著身側的紅衣女子說道，隨即從殿內走出，順手帶攏了門，然後布下結界。
順著氣息一路尋找，他在北門處看到了一抹白色身影。
帝旌擰了擰眉，一時間不敢胡亂揣測來人是誰。
剛要問出口，恍惚中看到那白色身影側了側身，現出半張臉。
這一看，帝旌的瞳孔驟然緊縮，連帶著心跳都漏了一拍。
那，分明就是淩瑤岑的模樣！
“瑤岑……”帝旌的嗓音哽咽住，除了輕喚她的名字，再也道不出任何。
聽到有人說話，一直在四處張望的淩瑤岑轉過身子，麵向那個一身淩亂杏黃寬鬆袍子的男人。
她定睛注視許久，在腦海中細細搜索，確定是不認識的人。
“你是……青雲宮宮主？”她試探性問道。
眼前男人眸中神情太過熾熱，讓她隱隱有些不自在。
畢竟長時間和冷若冰霜的天神在一起，她實在不習慣與這種赤果果的眼神對視。
帝旌正要朝前走，聽得她的話生生頓住了腳步，心底原本湧上來的激動瞬間消散了一半。
他認真看著眼前的白衣女子，唇紅齒白，膚柔如舊。
是他朝思暮想的模樣，但她眼神中的神態卻讓他感到無比陌生。
“你……是淩瑤岑嗎？”一時間，帝旌不敢胡亂判斷。
淩瑤岑的軀殼明明就在自己的殿內坐著，眼前的白衣女子會是她嗎？
他記得淩瑤岑曾經說過她隻喜歡穿一身紅，對這種寡淡的素白色沒有太多好感。
所以，她不是他的淩瑤岑對吧？
帝旌心底正胡亂猜測著，白衣女子已經鄭重點了點頭。
“你果然認識我，我是噬靈族後人淩瑤岑，百年前肉身毀於天族，今日來此是為了重塑肉身，找回過往記憶，還望宮主相助……”
淩瑤岑對著君臣拱手行了君子之禮，語氣雖然透著疏離但不失禮貌和誠心。
帝旌聽著她緩緩道來的話，眸底的情緒起伏不斷。
她真的是淩瑤岑，畢竟是那天神百年前救了她，聚攏了她散於九州的魂魄！
可是，既是魂魄又怎麼會有實體？並且還能悄無聲息地入天宮進青雲宮。
若不是她已然臨近，自己根本覺察不到她的存在！
再細細揣摩她話中的‘失憶’二字，帝旌心底湧上了細密連綿的疼意，就好像有什麼東西紮進去了一般。
“你……不記得我了……”他聲音很輕，卻飽含了滿滿的痛苦之意。
他曾天真想過，倘若有朝一日，自己尋到了淩瑤岑，亦或者等來了她。
她會手持匕首或者長劍一道捅進他的胸口，看著他血流而亡，然後在他耳畔低語——
我曾為你而死，你的命該還我了。
她應該恨他，恨他的欺騙，恨他的負心，恨他的無情。 付費獨家
各種可能性帝旌都曾想過，可他唯獨沒料到，她居然忘了自己。
他曾犯過那麼多的錯，他應該去償還，去彌補，任她打罵任她取走性命。
可她怎麼能這麼雲淡風輕地稱自己為青雲宮宮主？
他明明是她心中頂天立地的天子，更是與她攜手相伴千年的夫君啊！
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期盼她還愛著自己，他已經做好了被她恨的準備，可是她怎麼能忘了他，忘了他曾做過的荒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