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此刻店裏開著最亮的燈,對於這樣的場景來說還是顯得有些燈光昏暗。

酒保看到那姑娘從包裏又掏出了紙筆,甚至想為她打開店裏隻在白天通風的暗窗。

姑娘擺好了架勢,回頭大聲問他:“我這樣夠引人注目嗎?”

其他幾個同事紛紛望過來,酒保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隻能實話實說:“夠。”

姑娘打了個響指:“棒極了,一打啤酒。”

酒上了桌,便被姑娘倒滿啤酒杯,一口酒一眼書,很愜意的模樣。

八點過後,陸續有客人進場。無一例外,所有人都會在第一瞬間被埋首在書海的女孩震驚。陶晚淡定自若,待到場子熱起來,音樂聲大力撞擊著鼓膜,她還能從閃爍的燈光裏看清書上密密麻麻的英文。

她不知道程鶴樓會何時到來,也不知道她會是什麼樣的裝扮,會不會讓她認不出來。

所以她要用這樣宛若神經病的架勢霸占著最好的視角,當有人進入酒吧時,第一眼望向她,而她好在這瞬間的對視中尋摸那個人的模樣。

然後,最好為她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

然而很快,夜場過半,陶晚的桌上已經有了一堆空瓶。站起身的時候,頭有點暈,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她坐了太久。

扶著桌子等著眩暈過去,酒吧裏音樂突變,陶晚轉頭,發現一直沒太關注的舞台上,換了一個身材頎長的DJ。

反扣的棒球帽,半長不短的亂糟糟的頭發,奇怪的印著血盆大口的口罩遮去了大半張臉,卻還是和陶晚腦袋裏的影像重合了起來。

陶晚徹底轉過身,緊盯著台上的人。

穿著破爛短袖的姑娘舉起了一隻手,修長細白,在迷亂的燈光下閃著瑩瑩的光。

音樂聲和歡呼聲同時炸了開來,姑娘不看舞池也不說話,節奏在她的手下,撞擊心髒,震耳欲聾。

陶晚呼吸急促,清醒的大腦被這狂熱的氛圍攪得一塌糊塗。滿腦子裏回蕩著的,竟然是一句無比好笑的話——

“如果我是DJ你還愛我嗎,你還愛我嗎,你還愛我嗎……”

繃了一晚上的神經“哢”得斷了弦,陶晚低下頭,還是扶著桌子的姿勢,無聲地笑起來。

趁著程鶴樓還在台上,陶晚拉了一個酒保問:“她是誰?”

“客人。”酒保很快又接了一句,“我沒有她的聯係方式。”

“你們店還有其他的出口?”

“後門。”

“哪裏?”

酒保指了個方向,在陶晚之前的視線死角。

陶晚長呼出一口氣,迅速整理桌上的書,抱在懷裏,關注著台上的動向。

程鶴樓果然沒有玩太長時間,很快她下了台,隨便喝了兩口飲料,就朝後門走去。

陶晚比她的速度更快,穿梭在人群裏時,覺得自己像隻逃命的兔子。

時機把握得非常好,程鶴樓剛剛出了門,陶晚緊隨其後,一點都沒有控製自己的力道,順著跑過來的姿勢撞了上去。

“咚”,額頭磕在她背上,懷裏的書灑了一地。

燈火明亮的巷子裏,地上的水漬明顯,瞬間氤氳了雪白的紙張。陶晚沒道歉,也沒低頭撿書,她抬起胳膊,毫不猶豫地框住了程鶴樓的腰。

這具身體瞬間繃緊了,陶晚感受到她的力道,覺得雖然同為女生,但她一定可以掰折了她的胳膊。

“程鶴樓,”她小心翼翼地出聲,聲音壓得太低有些顫唞,“我逮著你了。”^o^思^o^兔^o^在^o^線^o^閱^o^讀^o^

良久的沉默,喧囂聲在她們身後,這巷子裏卻靜得可怕。